第十二章（二十）
他请葛天天和工作室的人吃晚饭，张瑞阳对唐志勇：“你告诉我们到底做什么产品，我们可以帮你参谋，葛记者可以帮你宣传，他的‘天天报道’现在是市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栏目。”
葛天天：“你业务开展得怎么样？”
唐志勇：“万事开头难，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张瑞阳：“葛记者，我是你忠实粉丝，每天都看你的‘天天报道’，前段时间你们报道路边十大有毒小吃，掺福尔马林的麻辣烫、老鼠肉冒充羊肉串、敌敌畏熏制的油条、夹着过期火腿肠的煎饼果子、寄生虫超标的海鲜大排档，我最想知道，臭豆腐是不是真用大便水发酵的？”
葛天天点头：“报料热线里说无良商贩用粪便加工臭豆腐，我们先是不相信，到了现场，小作坊恶臭熏天，真是这样。我们节目绝不危言耸听，哗众取宠。”
张瑞阳做呕吐状，对他的员工：“听听，你们经常吃这些。”
一桌子人都做恶心状，葛天天：“电视里播出来的，你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街边小吃都是些小摊小贩，我们拍了就播，没什么阻碍，其实有毒害的食物，很多很多，我们还接到报料，本地多家地方特产企业用地沟油加工食品，我们也做了明察暗访。”
张瑞阳：“怎么没看到报道？”
葛天天：“有关领导插手了，有关部门过问了，说是要保护地方企业，保护品牌。”
张瑞阳：“原来，有关领导有关部门都在忙这些，该管的没人管，也管不好。五一节听你说，要做服装污染和装潢污染的报道，做得怎么样了？”
唐志勇眼睛发亮：“服装污染？装潢污染？快说。”
葛天天：“有毒的服装对人体的伤害不小于有毒的食物。”
张瑞阳：“服装的毒，都是从哪里来的？”
葛天天：“棉麻种植过程农药残留在纤维中，储存过程使用防腐剂、防霉剂、防蛀剂，纺织过程使用氧化剂、催化剂、去污剂、增白荧光剂，印染过程污染最严重，染料含甲醛、卤化物、重金属，这些都是健康杀手，虽不像食物直接吃到肚子里，但与人体直接接触，日积月累，危害也很大。”
张瑞阳：“‘天天报道’里没看到呀？”
葛天天：“台长说了，政府肯定要保护行业、产业，缓一缓再说。”
张瑞阳：“真正健康的企业、行业、产业，不需要政府特别的庇护。命大于天，老百姓的健康谁来保护？”
唐志勇：“装潢污染呢？”
张瑞阳：“你急什么？”
葛天天：“装潢污染主要有甲醛、TVOC、苯，危害最大的是甲醛，它是高毒化学品，是潜在致癌物，会造成人体免疫功能异常，肝损伤，会导致胎儿畸形、儿童智力下降、白血病、慢性呼吸道疾病、急性精神抑郁症、鼻咽癌等诸多疾病。”
张瑞阳：“这些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葛天天：“甲醛主要来自人造板材、家具、壁纸用的粘合剂，TVOC主要是清洁剂、芳香剂，苯主要是油漆涂料里的添加剂、稀释剂。”
张瑞阳：“有关领导有关部门都到哪里去了？到底有没有人在管这些？他们不要穿衣不要吃饭不要安居乐业吗？对，他们有钱买高档衣服买有机食物，我怎么听说价钱贵的衣服也什么什么超标，有机蔬菜有的也只是概念炒作。国家每年投入那么多人力、物力、财力，搞科技研发搞创新，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都到哪里去了？这些钱有没有造福老百姓，还是进了一部分人的腰包？真让人寒心，这样下去，人类还有没有真正的未来？！这些节目为什么不能播？难道老百姓连知情权也没有？”
葛天天：“前些天为这事，我们摄影师小田跟台长理论，差点砸了台长的车。我们栏目编辑老刘有个同学在国家广电总局，我们去北京向他同学请教节目的尺度，他说国家绝不会用维护团结保护经济的大帽子来压制舆论和媒体正常的批评监督，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把握好分寸就行。”
张瑞阳：“说到底，那些插手的领导和部门肯定有相关利益，要不然，搅和在里面做什么？”
葛天天：“也不完全是经济利益，有的官是贪，有的官是怕，还有的，是横，既不贪也不怕，就是陋习，他觉得不行就不行，不需要理由。”
张瑞阳：“衣食住行，汽车里面的毒，也不少。”
葛天天：“不做了，总做这些采访和报道，我也快麻木了，大企业大品牌需要巴结，小企业小品牌需要保护，总拿小摊小贩说事，一味向弱势群体开刀，他们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唐总，你做的产品跟装潢污染有关？”
唐志勇：“嗯。”
葛天天：“现在做什么都不容易。”
唐志勇：“嗯，深有体会。”
张瑞阳：“说给我们听听。”
唐志勇：“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葛天天：“小磊，来，我们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对小磊的关照，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