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能看到的,阎君自然也能看到。顾紫漪的身上缠绕飘浮着两团气,一团黑色,一团青色。
黑色的是死气,应该是厉鬼身上的,正是因为这团气她才夜夜不得安眠。青色的气是鬼气,却是保护她的,不然以死气的作用顾紫漪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睡梦中死过去。
阎君眯起眼,血眸里暗光浮动,“啧啧……倒是真的有趣。”
一边被扼杀着,一边被拯救着。
“可是她还没有去店里寻你。”阎君单手撑着脸颊,笑意盈盈,即便笑的纯良可加上那张妖孽众生的容貌,着实不能认为他纯良。
古典抚摸着自己的长发,一点一点的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头发,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迟早是会去的。”
阎君垂下眼,长睫遮住了血眸,“如果我去‘古字号’向你交易我的欲望,你会同意吗?”
“殿下,您贵为地府的王,应该什么都不缺吧。又怎么会需要我这小小的‘古字号’来满足愿望呢?”
阎君的血眸在夜色下更加突出,散发着微微的红光,“可惜我的愿望只有你才能满足啊,古典……”
说到古典名字时,还刻意的上扬了语调,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缱绻缠绵更加的暧昧。
古典平静的与他对视,看到那波澜不惊的深渊黑眸阎君有点恼怒。无论多少话,无论真假她都不介意。
真与假她有什么可介意的?因为自己说的话她压根就从来没放在心上!
“如果你有等同的代价。”古典的声音也很平静。
阎君挑起她的下颚,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只要稍微向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吻住那双唇。
可是他没那么做,也不打算让这个女人更加讨厌自己,虽然知道很可能这么做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古典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就像是被描摹出的画,僵硬又刻板,“我在她梦里种了一棵昙花梦。”
阎君松开手,捏了捏她的脸,古典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出声喝止。
“所以,她才会天天梦魇吧。”阎君的手指缠绕住她鬓角的长发,缠绕上手指,再放开,如此反复。
古典侧了侧头,顾紫漪还在熟睡,青黑的气互相掣肘。一缕黑气钻入了她的梦,青气却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缠绕住剩下的黑气,不让它进入。
如果没有那一棵昙花梦,那些梦中见到的就会是真实,古典把那些鬼怪装进顾紫漪的梦里,让那些鬼怪不能伤害到她,而顾紫漪也正是因此才会日日夜夜的做噩梦。
“你觉得她什么时候会去见你?”
古典垂下眼睑,声音轻飘飘的,“很快。”
“那么……你想从她身上带走什么呢?”
一阵沉默。
有些东西,自然是要作为代价带走的。
古典的长裙飘来飘去,阎君就坐在那里,谁都没有再说一个字。
有些话,不说,也会明白。
夜风一吹,从树梢上掉落几片叶子,树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顾紫漪走在大雾弥漫的梦中,那棵白色的大树树叶几乎全部掉落完了,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片叶子,毫无生机。
顾紫漪这次很容易就走到了树下,树下铺着一层白花花的树叶,很柔软,踩上去很舒服。
顾紫漪抬头仰望那棵树,树干上的纹络很清晰,像是某种花纹,却说不清规律。
她伸出手抚摸上去,冰冷的感觉。
顾紫漪席地而坐,背靠着大树,坐在一层树叶上,以树叶为界限,外面是一片深沉的黑色,树下却是光明。
依然有哭泣声,依然有那些令人惊恐的画面,可是无论如何也接近不了顾紫漪半步。
顾紫漪就这么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直到昏昏欲睡。
这是梦,自己却还想睡觉。
不知道会不会一梦清醒起来。
顾紫漪嘲讽笑笑,连做个梦都不得安宁啊,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自己犯了什么触犯天条的大错,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不然,怎么今生会这么受苦受难呢?
伸手抚上心口,心脏依然扑通扑通的跳动,可是顾紫漪还是感觉得到那上面流血的伤痕,一呼一吸间都是痛。
洛涟……
你在哪?
我很想问问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
洛涟!
洛涟……
洛涟…………别走……
顾紫漪闭上眼,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安静而伤感。
痛与美,伤与梦。
梦外,青黑的两团气之间变得剑拔弩张,黑气又进入一些,青光大盛,青色的气也顺着走进了顾紫漪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