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甫大吃一惊,语气有些激动地说:“年信,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程学启没有死?那怎么可能呢?素云亲口跟我们说,她一脚踢死了程学启。”
周年信说:“程学启真没有死!文甫,你听我说。”原来周年信那天看到章素云进了留园以后,实在放心不下。以后的日子,隔三差五就去留园打探消息。周年信打探到程学启是被周炳坤一脚踢中胸口,受了严重的内伤,一直在延医治疗,并没有与章素云成亲。程学启伤得很重,周年信担心他伤一好就会报复周炳坤,所以后期他去留园更勤了,基本上是一天一次,有时候甚至一天两次。留园里多的是莺莺燕燕,防守得并不很严,加上周年信小心谨慎武功高强,一直也没有人发现怀疑他。
事也凑巧,那一天周年信去的时候,看见把总许三带着五、六个人,在留园外院墙拐角处下马,然后只带了两个人去往留园大门。周年信觉得是下手的好机会,就悄悄跟在了他们后面。可还等到周年信出手,就听到留园里面有人大叫:“二太太杀人了”。周年信暗自叫了一声“不好。”再也顾不上袭击许三,一闪身躲到了道旁的一棵梧桐树后。眼看着许三等人跨进了留园大门,跟着就看见章素云手提一把带血的宝剑,从留园大门口冲了出来。周年信立即回身,到先前许三下马的地方,却见那里只有马没有人。周年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一匹马就朝留园门口去。章素云站在大门口,朝街道两边张望,似乎在权衡往哪边逃。周年信见素云还在门口发呆,赶紧将那匹马的缰绳朝道旁小树上虚绕了绕,又朝马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脚,那匹马发出一声嘶鸣。章素云听到马叫声,快步跑了过去,一把解开缰绳,跨上马背就走。她根本没有发觉躲在另一棵树后的周年信。
周年信看着章素云骑马离开了留园,他担心将军府会派人去追,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越过墙头,一闪身躲到了留园里一座太湖石的后面。周年信小心倾听观察留园里面的动静。想不到许三等人的尸体躺在门口,里面竟然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出来。周年信也不敢再往里面去,窥视了一会儿就偷偷的离开了留园,到苏州城各城门口打探消息,没有想到这一天,苏州城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城里城外,官衙商铺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的异样。周年信这才回到太极武馆,他也没有敢将看到的事情告诉李伯魁。
可第二天一早,周年信刚想离开武馆,出去打探消息,李伯魁就到他的房间里来找他,叫他这天不要出门。原来苏州城里大街小巷,都贴出了官府的布告,布告上说,昨天夜里,留园将军府里进了刺客,打伤了将军程学启,杀死了正在将军府议事的把总许三和两名护卫士兵,虏走了将军府的二太太。布告上悬赏银五百两寻找刺客的蛛丝马迹。周年信知道章素云安全的逃走了,而程学启并没有死。只有他活着,才可能故意替章素云开脱。将发生在留园里的事,说成布告上写的那样,
“这狗贼命真大!”章文甫狠狠地朝面前的一棵树上踢去,把那棵树的树皮踢去了一大块。
周年信说:“那狗贼没死,是坏事,也是好事。如果死了,留园必定报官说是素云杀的人,现在他没死,又出面包庇素云,素云反而安全了。”
章文甫说:“素云半路上又杀了钱师爷,官府总是会通缉她的。”
周炳坤说:“那不一样,钱师爷的死,没有人见过凶手的模样,不构成威胁。留园不同,对那丫头知根知底。现在说她是被人劫走的,这确实是好事。就是那丫头心性太强,假如这两天要去杀那魏达,必然有危险。她应该还不知道程学启没有死,等她到了苏州,估计还得找程学启报仇,也不知道程学启会不会给她设陷阱,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要不,我明天去找找孙铁头,找几个人去苏州把那两个狗贼杀了再说。”章文甫说。
周炳坤着急道:“千万不可!”
“为什么啊?”章文甫说,“你是怕我们杀不了他?”
“文甫,鲍老夫人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你忘记了鲍大侠当年在甘肃的事情了。别说你们去不一定杀得了程学启,就算杀得了,启勋还要不要回来?”周炳坤说,“我想不如这样,你回去就跟观鳌说,就说素云在苏州,委托年信回来,是让章家派人去苏州,帮她迎回启勋的骸骨。这件事到时候你一定要主动,不能让别人抢了先了。我呢,再让年信陪你去一趟,年信知道墓在什么地方。到了苏州,那西山去的人不多,你们偷偷把启勋挖出来,找个布包着连夜就走。不过记得回来的时候,在过江之前,要买一个上好棺材,盖上大红的绸缎红披,排场样子要装足。这边我让观鳌先安排人在你章家祖坟山选好风水宝地,先打好井,等灵柩一回来就下葬。”
章文甫说:“好是好。可是我叔就素云一个后。迎他的骸骨回乡,到时候看不到素云回来,怎么也说不过去呀。”
周炳坤说:“现在知道的人太多了,加上年信回来了。这事怎么也瞒不下去了。素云为了她父亲,连自己的名节都能够舍,那我们就让她再舍一次。你们回来的时候,章家人问起来,你就说素云这丫头不孝,贪图富贵在苏州嫁人了,不愿意回来。到那时候,安葬灵柩的井已经打好了,观鳌就算心中有怀疑,也得先把人安葬了。启勋是冤杀的,等人葬下去了,我想观鳌也不能再让取出来。到时候,其实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周年信道:“哥,观鳌要是知道我们这么算计他,说不定会恨我们一辈子呢。要是给他知道主意是你出的,你和他的交情,估计也就到头了。哥,我看这以后观鳌要是问起来,就说这主意是我和文甫出的。最多他以后不搭理我。就不知道文甫敢不敢。”
章文甫说“我有什么不敢的?启勋叔又不是真的通贼,他是冤枉的。我没有昧良心,我对得起章家祖宗。以后就这么说了,这主意就我俩合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