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坤坐在院子里翻看《周家拳谱》,越看越觉得这种将图形和文字整合在一起,记录武功的方式确实是好,它的作用,不仅是将来将武功套路传给后人,更主要的是在记录的过程中,还可以发现自身拳法的不足。以前自己练武,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练的时候,只要衔接自然就可以了,等到与人动手的时候,先前练的东西并不管用,主要靠临时见机,吃一堑长一智的慢慢积累。周炳坤练武没有周年信他们勤奋,武功却比他们要高不少,以前觉得这是得益于“天分”。可是今天,周炳坤不再这样认为,他觉得应该归功于自己喜欢看书,喜欢思考。周炳坤平日里经常思考攻防的合理性,但是他一直是在大脑中做比较,难免有时候想到后面,就忘了前面,缺少了直观。先用图形和文字将自己领悟到的武功拳法记录下来,然后再慢慢对其合理性和攻守两端的利弊进行推敲,无疑要比凭空想象好太多。对照着图形,用文字来分析动作的合理性,去除不合理的附加动作,可以节约时间,提高出拳的准确性;弥补防守中明显的漏洞,可以节约体力,提早决定格挡或者闪躲。除此之外,还能够增加对于击中对手的后果的预判。这些对习武者自身来说,无疑也是大有裨益的。《周家拳谱》里现在只是记录了一套拳法,远没有周年信以前练习时候招式繁杂,但周年信可以因为把平时练的东西,运用到实战当中,大大的缩短了对敌反应的时间,提前做出合理合适的应对。因为这套拳法攻防兼备,所以短时间内周年信的进步就非常明显,尤其是在以寡敌众的时候,表现就更加明显。周炳坤在考虑《周家拳谱》是应该有一套拳法,还是多套拳法。是应该将自己的领悟融入周年信的拳法中,还是让它独立存在。他手里拿着《周家拳谱》,心里在一遍遍权衡。
与此同时,章文甫也在思考着。他也想要编辑一本《章家拳谱》。其实章家原本是有拳谱的,一直保存在章家大院里。但是像章文甫这样的,并没有机会看到拳谱。据说只有章家的主事人可以对照着拳谱练习,其他人则由主事人“言传身教”。所以章家人一开始习武都是有套路的,不过他们按套路使出来的武功,往往比不过别人家的野路子,后来他们也不想按照套路来练习了。但是今天和周年信交手,给章文甫的震动太大了。可以这么说,在石莲峰比武定人到山东的时候,章文甫的武功虽然比不了周年信,但双方相差并不多,是可以作为对手较量一番的。可是这才几个月不见,章文甫已经在周年信手下支持不了十招,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章文甫怀疑章家的拳谱是丢失了,或者是残缺了。所以他想要编辑一本全新的《章家拳谱》。
周年信从苏州带回《周家拳谱》,周炳坤和章文甫联手都制不住周年信的消息,很快在东乡传播开来。宋魁久首先找到了周炳坤,在他翻阅了《周家拳谱》之后,便要求周炳坤协助自己编辑一套《宋家拳谱》。宋魁久的理由是,他们宋家人在东乡算是住得偏的,接触到练武的人机会不是太多,而且他自己好不容易练成了“板凳花”的绝技,要是不能传给宋家后人,他将来都死不瞑目。周炳坤见宋魁久说的恳切,就答应了他。并帮助他完成了一本由一套拳法,外加“板凳花”和“宋家枪”这两种器械组成的《宋家拳谱》。
在这个过程中,宋魁久的武功也突飞猛进。这一来可就真不得了了。各家各户管事的人都去找周炳坤,要求周炳坤也帮他们编辑拳谱。周炳坤自己准提庵里还有文集要校正,哪里有这么多的余力?少不得只有向空照大师求救。于是空照大师以华严寺为编辑的地点,联手鲍连升父子,为东乡各家各户编辑整理拳谱。这个过程前后历时二年,包括周家在内,华严寺中一共编辑了章、周、陆、邓、谢、王、汪、宋、吴、孙十家拳谱,其余各家因空照大师两年后突然在九华山涅槃,没有成书。不过像朱、钱等家,后来在鲍家的帮助下,也有拳谱传世,只有鲍家自己,却没有编辑《鲍家拳谱》传世,鲍家家传的武功是“阴阳转桩功”,原是有拳谱的,不知道鲍为什么最后却没有传下来。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
却说天黑的时候,周年信又走到周炳坤的家里,他和章文甫在炳坤家吃过晚饭,就同周炳坤三个人,以散步的名义离开了村庄,沿着蛟池坎,往鹞石山上走,这三人一路都没有怎么说话,一直走到山上,走进一片还算茂密的树林里。周炳坤才开口问道:“年信,你怎么回来了?章素云现在怎么样了,她的仇报了吗?”
周年信指指章文甫,说:“哥,文甫知道素云那丫头的事了?”
周炳坤说:“文甫没有跟我说过。不过,我估计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要不我也不能带他来见你。我们就不用瞒他了。”
章文甫说:“我碰到素云了。”于是将在琅琊山遇到章素云的事情,跟周家两兄弟说了一遍。并且说章素云十分感激周炳坤为其出手之事。说完他又说:“素云都不知道,原来年信兄弟也在苏州,伺机帮她的忙。你们周家对素云,那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我代我叔我婶谢谢你们。”说着对周家兄弟两一揖到地。
周炳坤连忙伸手将他拉住,说:“我们周家,跟你们章家,用观鳌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根藤上结的两个瓜,我们怎么做其实都是应该的。文甫,客气话我们就不要说了。我只想问问你,你回来把素云的事跟观鳌说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