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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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明明是手拿扫帚在清扫着芳菲苑中的落雪,嘴中却不由的吟出了黛玉的《葬花吟》,也许是因为看着脚下的雪,想起了长眠于契丹的回雪。既然有红楼黛玉葬花埋香,今**洛萱又为何不可掩雪立冢?
花锄就放在墙角,石榴树下,挖了一个坑,将扫成一堆的雪轻轻的捧入,浅浅的用土掩了,一旁的地上写下了这样几个字——洛萱葬雪之处。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间想到落花零落辗成尘,即便是深埋地下,不出一年也便化作了春泥,而今**所埋的冬雪怕是阳光一出就融化成水,蒸发为气了。洛萱啊,想不到你自诩洒脱,也在此做起这些傻气的事情来。
扫帚过处,地上已没有了字迹,就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耳边传来孩子的欢笑声,是正在东宫门前玩耍的宗训和述奇,述奇已不再像初到时那样拘禁,毕竟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对新环境的适应更加快些。
宫中突然多了一个述奇,最开心的便是宗训了,两个孩子年纪相仿,很快便成了朋友,从此以后两人一起学文,一起习武,形影不离,这让我很是安慰。
只是述奇更加专心于习武,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都会悄悄起来在东宫门前苦练,这一切尽数看在我这个夜不能寐的人眼中,我知道他到底还是放不下心中对耶律察割的仇恨,知道劝也无用,也不想去拆穿他每夜练武的秘密,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因为发生巨变,瞬间失去父母而过早成熟的男孩子,心中还是萦绕着一丝忧虑。
“娘娘,范大人,李大人,王大人和向大人四位大人正在东宫门外求见!”我正想得有些出神,郭山走过来说道。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两个孩子**在宫中穿梭,其他的人又岂会不知,范质,李谷,王溥和向训一个个都是当朝重臣,我清楚知道他们决不会轻易插手后宫之事,此番前来必然是因为耶律述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其实早在我决定把述奇留在身边时就已该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我将一切看得太简单了!
“娘娘,这耶律述奇身份特殊,实不应该住在宫中,还请娘娘三思。”范质先开了口,范质果然是范质,开门见山,从不拐弯抹角。
“那几位大人认为应该如何安置于他?”我冷然地问道,看情形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契丹如今国内大乱,没有主事之人,正是我后周发兵一举夺回燕云十六州的最好时机,而这耶律述奇身为契丹王子,必然心向契丹,若留在宫中只怕后患无穷。”李谷上前说道。
我终于明了,他们已有伐辽的打算,是怕他日耶律述奇长大成人后回到契丹而对后周不利,因此要现在斩草除根。可是述奇还只是个孩子,况且还只是个不容于契丹的孩子,就算他心中有恨,也是恨那个害死他父母的耶律察割,又怎么会对后周不利?
“你们打算处死述奇?”见他们都不说话,我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吗?”郭荣,我与回雪的关系你比谁都清楚,无论你对我如何,如果今天真的事你的意思要处死述奇,那我算是真真正正的看错了你!
“皇上并未提及此事,然最近皇上忙于准备出征之事,臣等为给皇上解除后顾之忧才斗胆来向娘娘要人,还望娘娘以大局为重!”是王溥,看来他们今天不把述奇带走是不会罢休的。
回雪,你临终托孤,我要是连述奇也保护不了,还怎么对得起你?
“各位大人的意思,哀家已经很清楚,不过我想各位大人定是搞错了,述奇姓洛,并非契丹人,是哀家的故人之子,而且现在哀家已认他为义子,留在宫中并无不妥之处,关于这点,前因后果皇上亦十分了解,如果你们还想要人,那就叫皇上亲自来要!”
我的这番话说得不轻不重,力道刚好合适,亦合情合理,任四位大臣都是机智擅辩之人也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只得互致眼色,一起告退了下去。
这一次交锋是我赢了,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再次来到那棵埋雪的石榴树下,回雪,我知道不管化作水也好,化作气也罢,一定是你在冥冥中助我,给我力量,让我可以更好的庇护你的述奇!
曾几何时,你们就叫我要顾全大局,要通情达理,要委曲求全,可是你们哪一个又看得到我的委屈,为我考虑半分?洛萱从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隐忍了这么久,今日为了回雪,为了述奇,我不会再做任何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