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那年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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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复活

六点十五分,起床号。我穿上已经带了红色肩章和胸标的冬季作训服,很快的溜到了地板上,十五分钟整理好内务,参加了第一次早操。站在队伍里,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再显得那么另类,仿佛找到了归宿,找到了那个家。就在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个院子里又一次那么的光彩照人,我弯了弯嘴角,松了松沉默已久的微笑,开始一天的训练。

以后的日子,就是一天一天的度过,象新兵连所有的战友一样,我和他们一起训练,一起起居,一起遵守连队一日作息制度。由于刚从高原回来,我一直觉得精神很旺盛,胸中憋着一股气一直消不下去。我必须每天自己跑到后面的山坳处大喊一声才能觉得好一点,也正因为肖林,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每天训练的劳累使我暂时停下了回忆,我投身到这种火热的生活中。所有当过兵的都知道,新兵连的主要作用是主要锤炼新兵的思想,规范新兵的的行为和作风,增强纪律性和约束性,军事训练只能占到60%。我们最期待的,就是每周三晚上在大礼堂看电影,而这,在今天,却也成了我永远的回忆。

我们都穿着军大衣,坐在队伍的最后面,我跟着九班,因此,我是最后一个。这是我在这看的第一部电影,《冲出亚马逊》,电影开始半小时左右后,我感到自己脖子后面有人在呵气,我把头一缩,转过来看到肖林坐在我身后,我忽然觉得好开心,他居然偷偷的跑来看电影了,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衣袖里,那是一块巧克力。我心里一暖,又要流泪了。

他发觉我在轻轻地抖动,贴着我的耳朵问我,“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了这个答案。我说,“我冷。”

他把双臂环过来楼在我腰上,胸膛紧紧的贴着我的背,轻轻地呢喃着,“还冷吗?”

这一刻,我忽然感到无比幸福,好像自己历经了千辛万苦来到这个地方,受尽了所有的折磨,流干了所有的眼泪,倾尽了所有换来了这一个怀抱,我觉得都值了。

那个美好的夜晚,我失忆了。我完全不记得电影播放的是什么,画面定格在大礼堂昏暗的后排,两个穿着07式武警军大衣的士兵相拥的画面。我只记得那个暖暖的怀抱,那个简短的问候,和那个甜美的巧克力散发的醉人的芳香。

以后的日子里,他成了我的所有感情和精神的寄托。

我在参加操课期间,他忙完自己的事情就会跑到训练场上,带着小黑,远远地看着我。小黑是我们中队的狗,不知为什么和他混的那么熟,好几次因为在看他没有听到班长的口令而被批评。期待看到他的出现成了我训练场上唯一的动力,累了想起他的眼神就感到精力充沛,乏了想起他的注视就如日之初现。我不止一次的设想与他一起在训练场上拼搏的场景,练摔擒时一起被摔得眉头直皱,练战术时一起被磨得咬牙切齿,这些都一次次的成为现实,成了我最甜美的回忆。

渐近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那个早操我们冒着冬日的严寒而迈出营房。我没有带手套,我使劲把手缩在衣袖里却被他看到。他不由分说把他的手套摘下来给我,说道,“带上。”

我皱了皱眉头,我怎么可能戴这副手套,我推还给他,呼出一大口热气,说,“我一点都不冷,哪像你老兵油子,身子骨弱。”可他却不依不挠的非要给我,就像我不带就是大逆不道般的严重,我说,“不如我们都委曲求全吧,我们都各自带一只手套。”

呵,带着这样的充满着战友情谊的手套,这样的早操,怎么会还有寒冷和孤寂呢?

“流水淡,碧云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來时,无限思量。”晏殊做词送友人,我却只能用实物纪念那段青葱岁月。那只见证幸福的手套我一直珍藏着。我无法忘记冬日严寒的早操,凛冽的寒风里互相推让。想流泪的时候,我就看着手套上的那一条条微笑的皱纹,幻想着它会再留一丝你的体温,我就会跟着破涕微笑。现在你在我心里走了,我留下其中一只,另一只收起来,或许来生再遇见的时候,它们会是我们相认的凭证。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在这写这一段,原以为该开心的时候,却没想到要含着眼泪写这些东西,回忆竟是这么的难,难到连幸福都是难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就这么走过去,可我会把它写完,不为别的,就为在这个人世间,还有人能记得我,能记得这只迷了路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