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上午十点多,北平时报的主编文明远,提着公文包走进了报馆,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清秀,文质彬彬的青年。
“大家先暂且停下手里的工作,认识下新来的同事。”
听到文主编的声音,报馆里正在埋头工作的人,同时从文稿堆里抬起头,将目光移向站在主编身旁的那名青年。
高高的个头,帅气的面庞,一副金丝眼镜挂在他的鼻梁上,为其增添了几分书卷气,白色的衬衣外套着灰色的马夹,显得沉稳干练。
“我叫白岩,是新来的记者,望大家今后多加关照。”谦和的白岩,笑着跟众人打了声招呼。
初次见面,第一印象往往是最重要的,白岩就开了个好头,得到了报馆同事的一致认可,并且还有几位女同事,当即就被他醉人的微笑给迷住了,含羞带笑的主动上前自报姓名。
“白岩,跟大家认识了之后,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跟你交代下今后的工作。”说完,文主编就独自上了二楼。
没过多久,白岩就推开文主编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并顺手掩上了房门。
“白岩同志,欢迎你来北平。”此时的文明远一改往日的冷淡和严厉,跟白岩热情的握着手。
“寒山同志,您一直是我尊敬的革命前辈……”白岩也热情的回应:“这次能跟您一起主持工作,我感到非常荣幸。”
“好了,咱俩就别客套了。”文明远请白岩坐下,拿起桌上的暖壶倒了两杯水,继续说道:“组织把你从上海调过来,是我向上级申请的,现在北平的局势,看似平静无波,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二月份,北方局从天津迁到北平后,我们肩上的担子就又重了几分,除收集日本华北驻屯军的情报外,还要与国民党特务处,日军驻北平特务机关斗智斗力,保护我党同志的生命安全。”
递给白岩一杯水后,文明远接着说道:“这几个月来,日军一反常态,频频向冀察当局伸出橄榄枝,改善关系,还不时派日本商团访问平津,洽谈商业合作,这是自日军鼓动华北五省自治以来,最为平静的一段时期。”
“平静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不同寻常的阴谋。”白岩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这么认为。”此时,文明远脸现忧色的说道:“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从今年春天开始,日军就秘密调遣大批关东军入关,如今平津地区的日军已增至三,四万人,貌似有积极备战的迹象。”
“南京方面和驻扎在北平的二十九军,就没有觉察吗?”
“我们也曾提供过消息给他们,但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南京方面对日态度一项如此,二十九军在平津地区,与日军胶着对峙两年多,冲突不断,但最终都是以政治协商解决,所以从宋军长到下面的将官,都有些麻痹大意。”
听完文明远的解释,白岩也颇觉无奈,问道:“那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收集情报方面我擅长,但是组织策划行动,我不在行,所以我申请把你调来协助我。我们今后的任务是进一步探明日军的动向,搜集更详尽的情报,同时,阻止日本特务对我党同志的暗杀行动。”
文明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万一战事爆发,华北危急,我们就要掩护北平的党组织,以及我们的同志安全转移。”
“从你的话里,我似乎能听出,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白岩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文明远肯定的点头,沉声道:“这几个月来,北平的日本特务异常活跃,他们一边用钱财拉拢国民党中的亲日派,一边秘密搜捕我党的同志,已经破坏了我们好几个联络点,最近为了确认一个消息,还牺牲了几位同志。”
“什么消息?”
“有消息说,影子冷宁偷取了日本对华作战的计划书,并悄悄潜入了北平。”
“会不会是日军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当诱饵来钓鱼呢?”
“也有这个可能,不过,依目前日军的动向来看,最好还是找到影子冷宁确认一下,万一他手上真有计划书的话,我们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白岩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我也正有此意。”文明远忽然压低声音,谨慎的说道:“二十九军组建的军事训练团里,也有我们的同志,以后由你负责跟他联络,我会安排时间让你们见上一面……”
这时,白岩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写道:“继续说,说些别的。”
文明远会意的点头,然后用平时的语气腔调,安排起报社的工作来。
白岩站起身,悄无声息的来到办公室门口,猛然将门拉开。
“啊……”随着一声女人的尖叫,数十张文稿被扬在了空中:“你干什么啊,大白天的吓死人了。”
一个剪着学生头,容貌秀丽的女人,瞪了白岩一眼,就急忙俯身去捡散落在地的文稿。
“你是谁?”白岩冷声问道。
女人头也不抬,凶巴巴的嚷道:“我还问你是谁呢。”
“这是刚来我们报社的编辑冷宁。”此时,文明远也来到了门口。
“冷宁?影子冷宁?”白岩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话,女人猛的站起身,怒视着白岩,语气不善的高声道:“叫冷宁,就是影子冷宁吗?那我不如叫日本天皇,还能从日本人手里收回东北呢。”
“抱歉啊,这个名字太顺了,顺嘴就说出来了。”白岩给这位泼辣的女同事道过歉后,就俯身帮她捡地上的文稿。
捡完之后,白岩将文稿递到冷宁手里,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呢,可没想人家却依然不依不饶:“你应该再跟我说声对不起。”
“嗯?”
“嗯什么,你让我平白无故受到了惊吓,又说我是小偷,难道说一句抱歉就完事了吗?”
这么刁蛮的女人白岩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是错在自己,二是为了息事宁人,于是白岩又向冷宁道了声谦。
“哼!”冷宁哼了一声,将手里凌乱的文稿,一把塞到文明远的怀里,说道:“文主编,这是编辑过的新闻稿,谁弄乱的你让谁整理吧。”
说完,冷宁就蹬蹬蹬的下楼去了,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文明远无奈的笑笑,可白岩却皱了下眉头,两幅可疑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一辆汽车从报馆前的街道驶过,后面还尾随着一辆黄包车。
此时,仇澜就坐在这辆黄包车上,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小憩,可是那双眯着的眼睛却紧盯着前面那辆汽车。
仇瓷和李尧臣正坐在车里,唠着家常。
“你去日本留学后,紧跟着我也离开了北平,你回家那几次我们刚好错过,算起来我们师徒有八年没见了。”
揽着师父手臂的仇瓷,感慨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庆根现在都有六岁了吧?”
“有了。”李尧臣乐呵呵的点头,这位国术大师认为老来得子,是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瓷丫头,我一直弄不明白,你一个女娃在外奔波那么多年,学那么多本事做什么?抗日救国?”
仇瓷满怀心事的答道:“我想替一个人守护好仇家,没有他我也不会活着。”说着,她的手在军装的领口处压了压,脖子上似乎挂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是你父亲?”
仇瓷却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