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走镖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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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方出虎口

料事如神这种事情,只能出现在演义之中。每一年的江湖都是崭新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轮赌局,会有谁坐在你的身边、或者对面。

新一轮乌麟对跃鲤的生死赌局中,有一个白衣翩翩、身形伟岸的青年剑客,坐到了乌麟镖局那一方。整个局面因为他的加入,走向了另一个让人难以预料的趋势。

不管是老鱼头、疤子、小七或是其他幸存下来的乌麟镖师,谁都没有预料到。

白衣青年的个子很高,但他的剑却很灵活,手腕一动之间,他掌中长剑已刺中了六个人。一剑之下,将乌麟众人锁死的渔叉阵崩离解析。趋势变化之快,令经验最丰富的老鱼头都恍然未觉。

直到那白衣青年踏过那六个倒地不起的跃鲤帮众来到房门口时,老鱼头才忙将手中兵器移开,双手抱拳道:“在下乌麟镖局鱼少群,敢问英雄尊姓大名。”

“廉州郑云叶。”白衣青年干脆地拱手,又警惕地四周观察着:“不知诸位伤势如何,可还能厮杀么?”

老鱼头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聚到门口的人只剩下八个镖师,就连武功最高的疤子都不见了。他忙问道:“小七,疤子呢?!”

“这儿呢!”疤子的声音从内室的烟雾中传出来,只见他上身脱得精赤,肩上扛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镖师走了过来。那受伤镖师的腰间,被疤子脱下来的衣服紧紧裹住,但即使在着烟雾弥漫的地方,依然看得出仍有鲜血不停涌出。

郑云叶毫无扭捏,当即挥手朗声道:“这位镖师伤势颇重,看来拖沓不得了!在下下榻之处有郎中,诸位若是信得过在下,咱们现在便一起杀出去,外头还有在下的几位得力的弟兄接应!”

老鱼头知道此时的确拖延不得,什么疑问都非放一放不可。看到乌麟众人皆惶然望过来,等着自个儿拿主意,便道:“多谢郑公子高义,来日我乌麟镖局必报救命之恩。”

廊梯狭窄,要施展身手的话,连两人并行都不可。于是众镖师只得跟在郑云叶身后走,待到楼下时,却见会客小堂中站着几个绿衣劲装打扮的人,疤子等人立即举起兵器要抢攻上去,被老鱼头举手拦了下来。

郑云叶也忙回头解释道:“诸位莫要误会,他们是我镖局里的兄弟,不是跃鲤帮恶徒。”

绿衣人中间走出一个年纪较大的,仿佛根本未看见疤子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径直走到郑云叶面前躬身道:“公子,幸不辱命,田翌已负伤逃了回去。”

郑云叶露出一个宽厚的笑容:“四哥出手,跃鲤帮这等货色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两人在那边说这话,原本紧张起来的乌麟众镖师纷纷收剑入鞘,又送了一口气。唯有小七暗骂道:“便宜了田翌老狗。”

这时郑云叶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处,在下在码头租下了一个货棚,诸位可先疗伤休息,待明日一早,在下再送各位回乌麟镖局如何?”

老鱼头点了点头,但又叹了口气道:“多谢公子细心安排。说来惭愧,我等遇袭之前,镖门少主遭歹人暗算绑走。我等追回少镖头时,一时不慎被跃鲤帮突袭,这才死伤至此。”他转头对那位被称为“四哥”的绿衣人求问道:“不知这位朋友在与田翌交手时,可见过我们少镖头?”

那四哥没有开口,倒是郑云叶拍了拍老鱼头肩膀:“这位镖头不必担心,伊少镖头之事,在下自然会过问。我看贵局几位镖师伤势颇重,咱们还是先去码头再作计较。”

郑云叶说的并没有错,刚才那位被疤子扶着走的镖师,现下已双目紧闭,几乎连站都站不动。老鱼头见状,也只得领着众人先跟着郑云叶走。外头的跃鲤帮帮众的确散了,除了二楼那处火势愈演愈烈,远处有人高呼“救火”之外,喊杀声已完全听不见。

郑云叶领着二十多位两局镖师,只管在青羊集唯一一条大路上走,一路往码头而行。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石路铺尽,湖畔远远可见。乌麟镖局众镖师出了青羊集后皆是松了口气,从湖边到乌麟岛,坐船半日即到。到了自家地盘上,就算跃鲤帮举帮来犯,他们也是不慌的。只是想到那些跃鲤帮众曾喊话说“伊连江总镖头已中计遇害”,这些人的脸色又惨白起来,只是目前他们个个带伤自顾不暇,即便要有所动作,也不得不先跟着郑云叶,暂时休憩片刻才行。

到了郊外,便没有直路可走,虽然湖边看似不远,却要绕过许多鱼塘才到得了。郑云叶此时叫过四哥,嘱咐道:“四哥轻功好,还得辛苦你先赶去,将王大夫叫起来,为这位重伤的乌麟兄弟施救。”

四哥点了点头,右脚往左脚背上一踏,身形飘然而起,只往面前水塘中一点,鞋尖入水不到一寸便再度凌空,两三步后,身形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话说那个叫四哥的人,练得也是羽派轻功,夜色中湖边地形复杂多变,他却已巧破繁,不论落脚之处是硬是软、是水是陆、是凸是平,他只一律足尖一点,身子如飞羽般笔直飘向湖边那一片礁岩。

羽派的轻功讲究轻身之法,并不以“急至”为长,故而过了片刻,四哥的身子才踏上那片岩山顶上。水声涟涟自他脚下传来,同时隐约传来的,竟还有兵器交锋之声。那四哥眼中戾色渐浓,身子往下一滑,就落在一片泥沙地上。他面前百步之处,几个茅木货棚并排造在岩山下,一个亮着灯火的货棚中,传出更加剧烈的打斗之声。

带着狠戾的表情,四哥手中翻出两只铁虎爪,一把撕开草席帘子,窜入货棚之中。货棚不大,里头摆设也简陋的很。货架杂物皆堆在四周,中间打斗之人清晰可见。

四哥眼中狠戾愈盛,因为他看见四个人,两个认识,两个不认识;两个卧在地上,两个在交手。

认识的两个,是他的大哥二哥。

不认识的两个,是一男一女。

卧在地上两个,一个是他二哥,一个是那陌生女人,那女人好像只是被点了穴道并无大碍,而他二哥却紧捂着自己的左手,状似及其痛苦。

交手的两个,是他的大哥和那陌生男人,那陌生男人的手上,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