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走镖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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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试探

“阿弥陀佛,龙施主为何在此。”

“本少爷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道这藏经阁我来不得?”

“天下处,天下人自当去得,是老衲着相了。”

“哈哈,老滑头,知道拦不住我,你又要跟我说佛法。”

“龙施主的‘眠空’轻功独步天下,天下能留住施主之处屈指可数,这老衲早就见识过了。只是,老衲心中还有一事不明。”

“说说看。”

“我寺藏经阁内,窗格皆为钉死的铁木,细密坚固。若非以暴力毁之,即便以缩骨之功也难以自其而入。”

“本少爷是那种爬窗的人么?我走的是门。”

“呵呵呵,老衲也是这么想。只是……”

“只是什么?”

“我寺藏经阁入口的一百零八罗汉像,皆非真铜像,而是常年修佛的护经弟子。这一百零八人围着塔底一圈,此刻全连有人进阁都不知情。施主轻功胜在身轻如燕,步法快寻常轻功一倍,可又是如何快过人眼的呢?”

“哈哈哈,你们这些念佛的,就是喜欢研究那些来世福报。就连武功也是规规矩矩,少了许多乐趣,要知道,人的眼睛可是有趣的很呐……喂,老和尚,真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

“还请龙施主一解老衲心中疑惑,‘眠空步’究竟与这双目有何关联。”

“本少爷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

少年往事令龙三失神怔忡,直到头顶第三次响起“小三”的叫声,龙三才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冰冷的夜风穿过夜行衣的领口,给人最敏感的脖颈处敷上一层凉意,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冷,让龙三从脖子到肩膀都僵硬了起来。他慢慢抬起头,透过花架的缝隙,看到了窗户内的那个人,那个自己要找的人。

王小明小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也隔着花架往下低声呼着:“喂,小三,你不是睡着了吧?房间里正好没人,快进来我有要紧事情和你商量。”

并不顾王小明的催促,龙三仍吊在花架之下没有立刻动作,他的表情隐藏在蒙面巾下,看不出嘴角此刻是否还露着那种笑容,但两道柳目却异常明亮,仿佛下了一个决心。

龙三双脚突然一松,伸手往墙上撑了一掌。

然后王小明就见他整个人往下掉去,落得又快又急。然而还未等王小明惊呼,那具穿着夜行衣的身躯又凭空消失,好似龙三这一掉不是掉到楼下街上,而是掉入了一片看不见的湖水中似的。

看着这个半空坠落的人消失在眼前,王小明脸色有过一瞬间的惊讶,但很快化作了一种疑惑不解的表情。

他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有点不确定地问道:“你在试探我?”

此刻回答这个问题的,正是站在王小明身后,身穿夜行衣的龙三:“所以你看得见我?”

王小明感觉更奇怪了:“看得见啊,怎么了?喂?!你不会是在我一个趟子手面前卖弄轻功吧?!”

龙三此刻的蒙面巾解了下来,他看着王小明一脸不解的神色,又露出了那种冰冷的笑容:“龙三年岁尚轻,在隐世前辈面前露一手,乃是我这个武林后生晚辈的心愿,还望前辈勿怪。”

“你这是什么话,我就比你打几岁,你这么叫不合适吧……”被这声“前辈”叫的难受,王小明忙问起正事来:“老成呢?我正要告诉你们,乌麟镖局有点家事,要伊少镖头同去洛阳的话,咱们恐怕又要演一出戏了……”

“还演戏?”龙三心想:“他先在成实面前演个武功一般的青年,又在伊芙蓉面前演个书生,难道此人还真有戏瘾不成?方才我已露了真本事,他毫不避讳破了我轻功,此番较量下来,这层趟子手的伪装早就算撕破了。可现在又谈运镖的事情,王小明啊王小明,你还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怪人。”

龙三往前走了一步,王小明的话立刻被这一步踏停。龙三的声音轻柔地像一片羽毛:“王前辈,事到如今,你还在做趟子手状,那就是看不起本少爷了。”

一片轻柔的羽毛,突然打着旋飞出,羽边在旋转中变得如刀刃般锋利,毫无阻碍地割破了人的咽喉血管,血瀑如万箭齐发,将脚下五步之内尽数染红……

不知为什么,龙三往前走的那一步,竟在王小明脑海中生出了这样一副画面。他终于收起了亲近的态度,苦笑着道:“老成说过,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现在你都是一个镖局里头的自己人。”

“哦?所以呢?”

“所以我很想不通。”王小明摊开双手:“你为何对我有如此敌意。”

“不敢说是敌意。”龙三轻轻拍着背后雪里尖的剑鞘,对王小明说出了他进屋以来笑意最浓一句话:“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王小明很想问“你在究竟好奇点什么”,然而他这句话没能问出口。

那柄曾将无名夜行人折磨致死的奇剑,雪里尖已不在龙三的背后。剑不在鞘内,就一定是被握在了手中。

龙三不是伊芙蓉,他刺向王小明的剑,是出鞘的。

雪里尖的剑刃布满一片密密麻麻的铁疙瘩,剑身上一圈便生了不下十个。如此算来,整把剑上怕是不下有两百个铁疙瘩。这些铁疙瘩不知究竟何物,它们根部连着剑身,随着龙三抬手一指,便纷纷像春笋一般竖起来,从疙瘩两边各吐出两根铁刺,这四百多根铁刺吐出来,整把剑便成了一根小小的狼牙棒。

王小明刚想后退,雪里尖剑刃上的异变又令他好奇地停了下来。

每个铁疙瘩都竖立成一棵小铁笋后,左右吐出两根刺,却又中心处再突出一棵更小的铁笋,而这棵小铁笋也是如法炮制,左右吐出两根铁刺,在中心突出一棵更小的铁笋来。

直到铁笋刺向王小明鼻尖,已生长了不下五六次。这些铁笋铁刺如活物一般,纷纷形成笋链直奔王小明周身要害而去。龙三幽幽道:“剑名雪里尖,取春笋破雪而生之意。只不过本少爷的剑破的不是雪,而是血!前辈,这招可配得上你真正的本事了么?”

龙三心中主意已定,不论如何,在成实与王小明碰面之前,他必须找出那个铁衣人的真实身份。这把奇剑的招式凶狠毒辣,此番若龙三判断错误,以一个趟子手的武功,结局只有和那夜行人一样,身子被铁笋钻出无数窟窿,血液流干受尽痛苦而死。

但此番即便将王小明误杀于此,他也必须一试,他要试出王小明的真本事。

王小明的确出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