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了？！”伊芙蓉举着剑，一副随时要砍下去的样子：“老鱼头这主意你答应了？你说！你个乃刀货是不是准备占老娘这个便宜了？！”
王小明这回倒没钻床底下，据理力争道：“小生虽然不会武功……武功不太好，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而且我现在是在帮你，你怎么对我如此失礼？！不是用剑鞘打，就是用剑威胁？江湖道义呢？天地良心到哪儿去了？！”
伊芙蓉的剑举得更高了，声音也压不住提高不少：“你占个大便宜还骂老娘没良心？”
王小明还是摆事实讲道理：“我又不是真占你便宜，你事先不是也想到谎称已与人私定终身，用一招以柔克刚让云叶镖局自行退婚吗？你当男人是没有名节的吗？我得牺牲才子名节来与你演这出戏，该拿剑发火的是我才对！”
“名节你个鬼啊！假秀才，骗人精。”伊芙蓉毫不买账：“之前老娘请你找龙公子来假扮私定终身的人，你左一个不可能、右一个不可以。现在倒好，老娘这条鱼进了你的篓子了，龙公子怎么有你这么无耻的表哥？”
“你讲点儿理啊！龙三今年才十七八岁，这戏怎么演下去？你把龙三往你爹面前一放，说一年前你去廉州，你俩就私定终身了？”王小明用巴掌把自个儿脸拍得“啪啪”直响：“跟个十六岁小娃娃订终身，你爹不扇死你我王字倒过来写！”
“倒过来也是‘王’！老娘的事儿要你管！”伊芙蓉忍不住跺脚：“还有啊！拜托你王大秀才有点儿出息吧。这在谈正事儿呢，你能不能好好跟老娘说话？”
“怎么就没好好说话？我又没在床底下……”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房内争执的两人，老鱼头的声音从伊芙蓉房间外传来：“少镖头？我听见动静，你有客吗？”
“没有！我……我自个儿骂人呐！”又是晚上，又是被这个王小明进了闺房，被外头的人一问，伊芙蓉又在脸上种起两朵红伞菇来：“那个……老鱼头，老娘我正在火气上，你别管我了啊，自去早些休息，把伤养好些。”
门外老鱼头也没多言语，应了一声便没有了动静。伊芙蓉这才松了口气，顿时也没了拔剑砍人的兴致。她悻悻把剑插回剑鞘，没好气地冲着桌子底下斥道：“行了，出来吧，你在下边儿我都不能小声说话。”
桌子底下钻出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脑袋，然后是穿着长衫的身子，不是咱们的王小明是谁。用折扇拍了拍头发上沾的木屑，王小明看了一眼归鞘的剑，才开口道：“鱼哥他们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可是原先要日夜兼程赶去洛阳搬救兵的，咱们常威镖局现在就跟砧板上蹦达的鱼，什么时候就被雨花庄一刀给砍了都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是个侠义心肠的姑娘，为了救老成差点儿送了命，我才不留下来呢。”
王小明说话时候，伊芙蓉背靠根木柱打量着他的神色。
眼前这个人——虽然认识不久——印象中从来都是带着笑过日子的。就算是被打了、被欺负了，也是一副很好笑的模样。却未想到，此时谈起常威镖局时，他也会露出“愁容”一样的表情。
晃晃头撇开了那些多余的思绪，伊芙蓉抓住一个耳熟的词，追问道：“雨花庄跟青羊湖这一片的势力没什么交集，他们庄子很厉害么？都能把你们常威镖局给吞了？”
王小明面露苦笑：“倒不是雨花庄太厉害，只是咱们常威一年不如一年。说起来邪门儿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太岁，这几年咱们常威的镖那是运一趟被劫一趟。”
伊芙蓉附和道：“你这一说我倒记起来了，连爹都提过，大山岭边上有个镖局得罪了匪头，被二十八寨盯死，一趟镖都走不出去呢。”
王小明忍不住问：“伊总镖头可知为何大山岭要和我们常威镖局过不去？”
“爹连你们镖局名字都未点明，怎么还会知道内幕？傻呀你？”
挨了骂的王小明这会儿并没有露出伊芙蓉熟悉的“好笑模样”，反而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下巴，似在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伊芙蓉看见他喃喃自语道：“之前那个有点儿浪费啊，华而不实啊……早知道先查正事儿就好了……”
看着被挤兑的人没甚么回应，伊芙蓉不知为何心中竟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她轻咳一声，也正色道：“对了，那大山岭现在听说是二十八寨，劫你们镖的是哪一寨？”
“女蝠寨。”王小明不假思索回忆道：“那笔雨花镖，是梅总镖头抵押着常威镖印的，诸位镖头都很小心应付，走的是昼伏夜出，也对山贼们的探子警醒得很，老成亲自在前头拔钉子……却想不到还是……”
谈起镖行里的门道，伊芙蓉暂时放下了假扮演戏的事情，忍不住追问道：“常威寒雨晴镖头的名号，就算在青羊湖也叫得响，而且你说成路头和龙公子也在那趟镖车队中，他们二人武功也都很了得，怎么还会失了手？我也是刚从大山岭走镖回来，还砍了一个什么尾虎寨的小头目呢，怎么你们遇上的山贼有这般难缠？”
王小明伸出四根手指：“龙三算不得战力。那时他有难言之隐，扮着一个小乞丐，假装没有武功。何况他还借着这趟镖装死呢，一照面儿就故意倒了。要说这雨花镖被劫，有一半儿还要怪龙三呢，要不是他开头就倒，咱们常威的士气不至于……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爱听，不说了成不？”
伊芙蓉板着俏脸，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把下巴一抬，示意道：“那成路头呢？一夜铺遭劫的时候，他与那夜行人交手，那贼子轻功可了得了，成路头赤手空拳相迎，虽不占上风，可也没败呀。女蝠寨劫镖时，成路头手上总有兵器吧？看他的手也是个惯用剑的，剑法如何呀？”
王小明摇摇头：“老成的武功跟我一样是乡下把式，没有经过名师指点。而且老成后来对我说，他对上的是个能空手抓兵刃的硬功夫行家，真要拼命也赢不了。”
看王小明手上的指头从四个减到两个，伊芙蓉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们一队之首的寒雨晴镖头呢？寒镖头声威远播，我估摸着天下女镖师都将她视作榜样呢。寒镖头的武艺高强，难道赢不了那个使硬功夫的？”
王小明又把手指减少了一根，惋惜地说：“老成说对方还有一个高手，也是使剑的，寒镖头伤在了他手里……”
原本靠在墙上的伊芙蓉站直起来，不可思议低呼道：“怎么可能？你们常威镖局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山贼中有一个高手已是难得，大多是被朝廷或武林正道追杀的凶徒，可你们镖队一下遇上两个……你这家伙贼得很，应该也看出来，他们女蝠寨，不是平常的做生意吧？”
王小明点点头：“老成判断，他们或是寻仇、或是替人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