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刘梦琳对吕绍雄道:“这许多银子,带在路上会影响咱们的行程,我在洛阳有个朋友,我把银子寄存到朋友家去。今晚,我就在朋友家过夜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睡吧,明天一早,我过来邀你。”吕绍雄想起张轨就住在洛阳,上次他从塞北去荆西求医,途经洛阳,由于时间紧迫,他没去拜访,现在正好有空,便道:“我也正好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今晚我也不回来了,明天一早,咱们在此会面”刘梦琳道:“也好。”是夜,吕绍雄留宿张府。
次日,刘、吕二人继续北上。这一日,他二人来至毅平山口。这里是宝月阁的南大门,原本有人马驻守,自从鲜卑人攻打小庐山,杨韵馨为了集中兵力,被迫放弃了周边所有的隘口,如今这里只剩下一座空寨。刘、吕二人径直穿过山口,继续向北。眼看前面便是小庐山,只见半山腰站着一个女子,正在向南眺望,二人走近一瞧,那女子正是蒋晓菲。刘梦琳回顾吕绍雄道:“你不是说她中毒了吗?”吕绍雄也是一头雾水,道:“我离开的时候,她的确是身正剧毒、奄奄一息。”蒋晓菲也老远就看见了吕绍雄,她忙挥手喊道:“绍雄……”
吕绍雄翻身下马,蒋晓菲飞奔下山,一头扑进吕绍雄怀里,道:“绍雄,你终于回来了,我天天都在山上盼你。”吕绍雄道:“晓菲,你不是中毒了吗?”蒋晓菲道:“说来也巧,你前脚刚走,玄骨居士后脚就来了宝月阁,他每隔十日给我用一次药,现在我身上的毒已经全解了。”吕绍雄不禁用质疑的目光看了刘梦琳一眼,蒋晓菲道:“这位姑娘是……”不等吕绍雄开口,刘梦琳抢先道:“菲儿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琳儿呀,去年你在江南见过我的。”经她这么一提醒,蒋晓菲隐约记起去年在江南遇到的那个小丫头张琳,但是她的脸不是被火烧伤了吗,现在怎么看不到了一丝烧伤的痕迹?蒋晓菲道:“琳儿,你怎么来了?”刘梦琳道:“我本是居住在荆州深山里的一个小姑娘,以采药为生,也擅长治病解毒,听吕大哥说,你中了赤甲蝎之毒,所以我就跟他来了。”吕绍雄道:“你不是说你就是玄骨居士吗?”刘梦琳笑道:“那是我说着玩的。”她又转过头对蒋晓菲道:“菲儿姐姐,让我给你把一下脉吧。”蒋晓菲伸出右手,刘梦琳一搭她的脉门,道:“你身上的毒的确都解了。”又问道:“杨姐姐呢?她在哪里?”蒋晓菲道:“她就在山上。”刘梦琳道:“那咱们快去见她吧。”
三人纵马上山,来到宝月阁中,杨韵馨正在院中来回踱步,思索退敌之策。刘梦琳一眼看见她,立即笑吟吟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娇滴滴地叫了声“杨姐姐”。刘梦琳自幼父母双亡,由师父和师兄抚养长大,长期以来缺乏女性的关爱,上次在江南与杨韵馨相遇,她意外的发现,从杨韵馨身上可以得到她渴望已久的母爱,从此她便隐隐把杨韵馨当成自己的母亲,虽然杨韵馨只比她大几岁。
刘梦琳笑道:“杨姐姐,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琳儿,去年你在江南见过我的,你还给了我一锭银子,我到现在都没舍得花。”说着话,她将银子拿出来给杨韵馨看,杨韵馨笑道:“送你银子,不就是给你花的吗。”刘梦琳笑道:“但这是你送给我的呀,所以我一直都不舍得花。”杨韵馨道:“你怎么到宝月阁来了?”刘梦琳道:“我本是居住在荆州深山里的一个小姑娘,以采药行医为生,听吕大哥说,菲儿姐姐身中剧毒,所以赶到宝月阁来为她解毒,没想到已经有人先我一步把她身上的毒解了。”杨韵馨道:“你爷爷呢?你以行医为生,连赤甲蝎之毒都能解,去年你爷爷得的只是最普通的风寒,你怎么反而治不了?还有,你的脸……”刘梦琳沉吟片刻,道“那个人不是我爷爷,我也不姓张,我叫刘梦琳,去年你看到的那张脸是我用的易容术。杨姐姐,我是有许多事情瞒着你,但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不要逼问,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会把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杨韵馨淡淡一笑,道:“好、好、好,你不愿意说,姐姐也不逼你,难得你千里迢迢的从荆州来一趟,就在宝月阁好好住上一阵子吧。”一面说,一面就命人去安排客房。
刘梦琳道:“杨姐姐,你好像比去年瘦了许多,而且脸色也有些苍白,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杨韵馨叹了口气,苦笑道:“还不是让鲜卑人给闹的。”刘梦琳道:“鲜卑人怎么了?他们在哪儿?”杨韵馨道:“在小庐山北面山脚下,逼山下寨,每日攻山。”刘梦琳道:“你带我去看看。”杨韵馨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我这儿住上几日,鲜卑人的事你不要管。”刘梦琳拽着杨韵馨的衣袖不依不饶,道:“姐姐,你就带我去看看吗,就当是看猴戏吧,说不定我还能帮着你出点主意呢。”
杨韵馨拗她不过,只好带着她到北山察看敌情,二人立马于山坡之上,放眼望去,只见山脚下的鲜卑军营密密麻麻,不计其数。刘梦琳道:“这里有几多人马啊?”杨韵馨道:“约有一万五六千人。另外在西北方的黑风沟还驻扎着上万鲜卑军。”刘梦琳道:“他们干么不驻扎在一起啊?”杨韵馨道:“兵分两处,为掎角之势,可以互相策应。”刘梦琳道:“但是,这样也容易被别人钻空子。欸,对了,杨姐姐,你为什么不利用他们兵力分散的弱点,切断他们彼此间的联系,然后声东击西,避实就虚,杀他个片甲不留。”杨韵馨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现在鲜卑人就堵在我的大门口,我如何能下得了山,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插到两股敌军中间去,再说,现在我手里只剩下三千可战之兵,我实在无力再主动出击了。”说到此处,她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刘梦琳忙笑道:“姐姐你别发愁啊,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你不喜欢他们堵在你家门口,那咱们把他轰走就是了。”杨韵馨看了看这个清纯可爱的小妹妹,苦笑着摇了摇头。刘梦琳道:“你别着急,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们轰走。”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辫子,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突然,她两眼一亮,道:“欸,我有招了。”杨韵馨道:“什么招?”刘梦琳道:“现在还是夏天,天天都有东南风,鲜卑人正好在下风位置,我给你开个药方,你照方抓药,把药碾磨成粉末状,向着鲜卑人的方向洒下去。”杨韵馨道:“你开什么药?”刘梦琳笑道:“打喷嚏的药,让他们不停地打喷嚏,等他们打得头昏脑胀,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自然会滚蛋。”她洋洋自得地看了杨韵馨一眼,满以为杨韵馨会夸她,不料,杨韵馨脸上却露出一脸狐疑之色,她忙接着道:“如果他们还是死活赖着不走的话,那咱们就再出狠招——泼粪,臭死他们!”杨韵馨道:“你这些招也太损了吧。”刘梦琳笑道:“管它损不损呢,管用就行。”杨韵馨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便点了点头,道:“好,你开方子吧。”
刘梦琳回房开了个方子,杨韵馨接过一看,都是些极普通、廉价的药材,便打发人下山去采购。不出两日,药材采购齐全。杨韵馨命人将药材碾磨成粉,朝西北方向洒下去。刘梦琳的药方果然灵验,鲜卑人登时便打起喷嚏来,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打。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第二拨药末又从山上洒了下来。上万人同时打喷嚏,实在是从未有过的奇观,场面颇为壮观。刘梦琳在山坡上看见,笑得直不起了腰,双手捂着肚子,倚在杨韵馨的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哎哟,真笑死我了。”杨韵馨见她笑得开怀,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鲜卑人从黎明时开始打喷嚏,一直打到中午,中间就没有间断过,实在是被折腾得受不了了,只得拔营,向东北方向退三十里下寨。刘梦琳指着鲜卑人笑骂道:“这回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算你们识相,早早地滚蛋了,否则我还有后招呢。”杨韵馨道:“行了,行了,你别提你那个后招了,我听着都恶心。”敌军后退,这原本是个绝佳的战机,但杨韵馨手里没有可用之兵,不敢趁敌军后退之际下山追击。她在山上眼巴巴地看着鲜卑人撤走,心中叹道:“如今我手里只剩下两三千残兵败将,即使辜慎达在,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梦琳见杨韵馨始终眉头紧锁,不禁问道:“杨姐姐,他们已经退走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呀?”杨韵馨道:“东西两股鲜卑军加在一起有两万五千多人,人数将近我方的十倍,对宝月阁已形成钳击之势,纵然今日暂退,但如此僵持下去,宝月阁还是免不了遭遇灭顶之灾。”刘梦琳双手托着下巴,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又骨碌碌转了几圈,突然一跃而起,笑道:“杨姐姐,我又有招了。”她搂住杨韵馨的脖子,在杨韵馨耳畔轻言数语,杨韵馨看了她一眼,道:“这样能行吗?”刘梦琳道:“事到如今,你就死马当活马医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