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正在垂头沉思下一步的打算,听于嬷嬷一说,她抬起头来,诧异道,“于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是女子吧,难道还不愿意自己得到重视?”
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于嬷嬷讪讪地,大周习俗就是这样,听说大秦那边女子还不如大周呢,更是没有节操的,可以把结发妻典当出去换银钱,等有了银子还能赎身,和买卖丫鬟一般,偏自家小姐重视。
“老奴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听说不是办过了洗三,还要办满月酒,将来有抓周,小娃娃办这么多酒席不好。”
该解释还要解释,于嬷嬷人老成精,赶紧自圆其说,找了一个相对能接受的借口。
其实自家也未必是为了办酒宴,就是想请族里人借着喜事吃酒,另外聚集在一起,商量春耕之事。青璃还没回村,听说族人有那勤快的,已经开始松土整地了。
这个时代,讲究多子多福,但是由于医疗条件限制,小娃夭折的也很多,一般在三五岁之前,都是先起个小名,大家族很多都在抓周那天起名,白若尘家的小火便是。
莫家族,无论是男娃还是女娃,都非常贵重,即便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也要适当地扭转一下,不过女子早晚要出嫁,属于夫家的人,就算是泼出去的水,这也是做爹娘的不那么重视的原因。
“于嬷嬷,大秦还真是蛮人的地盘啊。”
麦芽对大秦风俗不了解,等到了北地之后,接触新宅的下人们,偶尔也会听说过一些,开始她也没当真,三人成虎,大家都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听说大秦根本就不讲究人伦纲常,一个女子,死了丈夫,还可以嫁给小叔子,就像于嬷嬷所说,还有典当结发妻这回事,真是闻所未闻。
大周的男子们对结发妻相对要尊重一些,妾不过是男子的玩物,不过呢,民间很多男子对发妻不爱重,倒是对小妾疼到骨子里的,让庶子庶女一个劲的蹦跶,家风不正。
耶律楚阳上位之后,快速制定一条律法,宠妾灭妻者被人举报到衙门,三十大板,另外,民间禁止娶平妻,小妾不得扶正,也就是说,当了小妾,这辈子只可能是妾,就算是男人亡故想要改嫁,也是妾,这一点,可谓严苛了。所以说女子千万要自重,爱慕虚荣,走上小妾的道路,一辈子抬不起头也永远翻不了身。
对庶子庶女也有一系列的政策,庶子不可继承家产,除非家里没有嫡子,记名在嫡母名下,必须得到嫡母同意。可以说,政策一出,彻底保证正妻以及嫡出血脉的利益,京都最先开展起来,那些富户家里惯于宠妾灭妻的老爷们,也乖乖回到正房,不敢触霉头,真有那正妻告到了衙门,那富户被打得屁股开花,那叫一个惨!
说起习俗,青璃也能跟着聊上几句,她去过大秦泗水关一次,因为整晚专注于打劫,关心的都是银子和金银珠宝,若是说还有什么印象,恐怕就是那个富户老爷搂着两个小妾寻欢之事,男子风流,无关年纪,都垂垂老矣还惦着梅开二度。
马车转了一个弯儿,撞上了街道两侧的青砖,突来的颠簸,让于嬷嬷脑袋磕到了车窗旁边,她揉着脑袋,念叨着,“小姐,这辆马车就是不如您原来那辆。”
于嬷嬷所说的是青璃习惯坐的,因为麦冬要到京都去,就让给了她和外海公主丽莎,想着这一路太远,也能坐着舒服一些,现在这辆马车是后来打造,减震设置不太好。
“咦,这不是府上的张婆子吗?现在是当值的时间吧,她咋又出来了,还鬼鬼祟祟的?”
头碰到了车壁,于嬷嬷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立刻看到一个青色袄子的背影,那个张婆子走路很有特点,外八字,才四十多岁,就像个小老太太,也是个矮胖子,平日里新宅下人们总是打趣,说二人像姐妹,于嬷嬷每每听到都会撇嘴,她可是京都高门出来的婆子,能和这种市井中的人一样?就是气质上,她也甩了张婆子几条街,能说出这样话的人,真真是没见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婆子?不就是二门处那个。”
新宅的下人不多,多半是老弱病残,这个张婆子是后来进入的,听说府上有人介绍,她死了男人,是个寡妇,又没有人倚靠,过的日子惨兮兮,府上正好缺人,有人帮着牵线,管家也就心软答应了,平日在二门上看门,跑腿送信,也不是重要活计。
“小姐,要不老奴下去看看吧,总觉得有点啥事呢,这婆子不能是大秦探子吧?”
因为总是有人说二人像姐妹,于嬷嬷嗤之以鼻,心里就记恨上了,抓紧一切机会上眼药,直接找最狠的地方戳。这人签订的是活契,所以一直在二门当差,青璃对这种人不太信任,不会让人进入到院子里。
“让车夫停下马车,你跟过去看看。”
青璃点头,她倒是不认为对方是大秦探子,新宅里也有淳于谙的隐卫,若是有不轨之人,早就被发现了。不过这个张婆子前几天三月三还在请假,说是上香,管家还说呢,最近总找机会出府,有时候回到府上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
于嬷嬷下马车之后,青璃斜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沉思,从陈公子身上偷来的鸡血石印章,还在她身上。研究良久,也没有发现其作用,陈府所有的宅院查找遍了,挖地三尺也没发现宝藏,后来和淳于谙交流过,他认为这并不是开启宝库的钥匙,而是钱庄特殊印鉴。
大周大秦很有多钱庄,汇通钱庄,四海钱庄等等,从印鉴上来看,并非是一般的玉佩,而是贵重的鸡血石,那么钱财肯定是存在一个相当有实力的地方,至少是值得信任的。
青璃对陈公子了解不算多,想要逼问一些事实,被季悠抢了个先,再也没有给他张口的机会,看来这枚印鉴的作用,还要慢慢调查,只要想到,或许有大笔的钱财没到她手上,青璃就肉疼,放在别人手里,哪有自己拿着安心。
等候良久,于嬷嬷这才从小胡同里出现,三步并作两步,弄堂里都是泥土路,她的鞋上已经被泥水浸湿,衣裙上也有成片的泥点子,雨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把脸上涂抹的白粉儿冲洗下去,露出一张暗淡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