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没有移动尸体,选择内间作为解剖之地。人死的时候,屋里是有火炉的,之后火炉熄灭,变得冰寒,条件限制无法准确推断死亡时间,但是解剖了后,发现胃里并没有什么东西,结合桌上的酒菜,大体是死于年三十的晚膳之前。
三十的下晌就下了大雪,除了青璃的脚印,并没有别人踩过的痕迹。三十那天应该是打扫过院子,后来到初一一直下雪,院子里又覆盖厚厚的一层。
通过隔壁薛牛的证词,可以断定,冬梅家里有人来,到底来者是何人,是不是凶手,现在有待考证。官府得知,这个庶子的本家,在最富贵的东城,那位置青璃很熟悉,和季悠的未婚夫陈公子家是邻居。
听说那家家大业大,庶子也多,冬梅的夫君是最不得宠的一个,早早就被赶出来,分了一个家里人都看不上的小作坊,看起来衣食无忧,比起本家,差的不少一星半点。
最有可能前来的就是亲戚,知府夫人正在宅院里调查,家里的下人,丫鬟婆子等有没有在年三十看过冬梅,有两个官差来不及用晚膳,赶往庶子本家,去调查一些情况,没准在其中能发现线索。
冬梅嫁到这里,人际关系很简单,能来上门的基本都是熟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在三十想要留饭,桌上的酒杯就是证据,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小姐,不然您先去少将军那用饭吧?”
天都黑了,早膳就没用什么,于嬷嬷捂着肚子叫苦不迭,这样的情况,她又不敢说什么。
“他那里只有冷馒头。”
青璃摇摇头,但是这件事有必要和淳于谙研究一下,万一是宇文鲲派人杀人灭口的,就证明对方有可能得知己方发现地道,计划要有变动。
闻到茉莉香味,青璃觉得舒服了一些,她喝了一杯热茶定神,心里自嘲,以前连杀鸡都不敢看的人,到了古代却敢杀人了,也见识过太多血腥,果然,人的强大都逼出来的,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后来她自己也能做到。
青璃没有胃口,她听到于嬷嬷肚子在叫,就指着下面的小几,“出来的时候我带了速冻的饺子,你自己煮一些。”
她要在这里等赵知府,毕竟她是发现第一现场的人,赶紧把前因后果重复一遍,然后在去城北大营找淳于谙商量,通过地道去泗水城一事,无限期延后。
“小姐,那老奴先垫垫肚子。”
于嬷嬷想推脱,看现在的情形还不知道折腾到几点,她现在人老不禁饿,只得从小几下面找出速冻饺子,加在热水里煮了两个开,用大碗装着,里面直接点了醋,成了一碗酸汤饺子。
青璃点点头,示意于嬷嬷自己吃,不用管她,她从下面的拉门里面取出瓜子磕着,回忆上次和冬梅见面的细节,有很多次冬梅支支吾吾,话里有话,青璃追问,对方却又转移了话题。
到底是不是和赵晚春有关系呢?越想越糊涂,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官差回禀消息,还有今日送到她手里的那封信,青稞让他快速前往极乐山庄,会告知耶律楚仁的消息。
大年初三,百姓们不出家门,但是响动已经惊动的附近的百姓,晚膳过后,大家纷纷走出家门,在弄堂口,对着冬梅家的小院指指点点,有那胆子大的小娃,真是什么都不懂,好奇想要进去看看。
“皮痒了是吧,那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
一个大嗓门的妇人高声吼道,“你这个小崽子,给我滚回去,不然明天你就饿着吧!”
“娘,大年三十我还看到那家有人来了呢,那个人穿着好富贵啊!”
那个小娃大概有四五岁的年纪,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以为和就是和他们小娃平时玩闹一样,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小娃的话,引起的青璃的注意,这么说有人看到上门访客的模样,这是个好兆头,她总感觉,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大年初三不宜出行,青璃觉得,或许真是对的,她没有想到心血来潮看望冬梅,就碰到这凄惨一幕。她和冬梅算熟识,却没有深交,当年在镇上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乡下丫头,冬梅作为知府身边的丫鬟,并没有势利眼,逢高踩低,相反很是怜惜她,并且多有提点。
喝了一杯热茶,青璃慢慢平复心绪,说什么也要抓到凶手,不能让冬梅死的不明不白,如果说是宇文鲲派人干的,也在情理之中,大周和大秦之间,已经是死敌,不死不休。
窗外传来小娃的叫喊声,青璃撩开马车帘子,跳下车,顿时感觉到一股冷风。黑夜将近,平阳城天寒地冻,比白日里还要冷得多,只是站了片刻,就觉得面部僵硬,想做一个表情都难。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死死地捂住自家小娃的嘴巴,眼神闪烁,神情紧张,见周围人都看过来,她连连摆手道,“我们家狗子就喜欢说胡话,他才五岁,懂啥啊!”
官府留下的官差也觉得这是个线索,耐心地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荷包,对着小娃循循善诱,“你叫狗子吗,你把那天的人长相形容一下,这荷包里的松子糖就归你了!”
原本狗子已经被他娘镇住,懂事摇摇头,一听说有松子糖,眼睛顿时一亮,这糖要十几文钱呢,他的压岁钱都不够买的,看到周围小伙伴能吃到,他早就馋了。于是,用力挣脱出来,一脸天真地问,“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
“狗子,不就是松子糖吗,娘给你买,还给你买糕饼吃!”
妇人焦急地很,狗子看到的没准就是凶手,在官府没有定案之前,那人万一要回来报复怎么办,想到此,妇人真是越想越害怕,又不敢得罪官差,只能加大诱惑力度。
可惜狗子不领情,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官差的身边,回头对着他娘招手,“娘,我知道咱家没有银子,还得给我爹买汤药喝呢。”
狗子娘哭笑不得,心疼狗子懂事,又怕狗子看到的真是凶手,她想说什么,此刻已经来不及了,狗子正在和官差认真描述那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