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朝鲜战争:未曾透露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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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中国介入(4)

空勤人员在这种束缚下干了几天后,发现这样做根本行不通,因此很多人决定不予理睬这一命令——这是朝鲜战争中保守得较好的秘密之一。诺埃尔·帕里什是一名飞行指挥官,从空军退休时任准将。他的结论是,按照这种苛刻的要求,炸毁江桥必须付出重大代价。因此他命令他的飞行员径直向北飞,在飞抵北朝鲜边界时投弹,然后急转弯向南飞。

这种方式必然要使B-29飞机深入中国领空数英里之多。因此,护航战斗机也必须这样做,以赶走共产党的米格飞机。飞行员们都严守秘密,这种违反军令的行为一旦暴露,就可能将他们置于一位一丝不苟地执行限制条令的军官的指挥之下,而这很可能给他们带来死亡。帕里什并未就违犯军令的做法认错。按照他的推算,中国人无论如何都会指责美国飞机侵犯“满洲”,因而他宁愿去挽救他的飞行员的生命。

海军陆战队的忧惧

与此同时,在第8集团军以东很远的地方,陆战1师在第10军的地域内以自信和忧虑参半的心情开始执行其作战任务。10月30日,麦克阿瑟的副手爱德华·阿尔蒙德飞往元山,简述了他对该师的期望。阿尔蒙德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还使劲地挥舞他的指示棒。他在地图前做着手势,把重点集中在陆战队阵地70英里以外的长津水库周围的地区。阿尔蒙德说起话来好像是在筹划一次怡然自得的周末散步一样。陆战队将沿着水库西岸向前推进,然后向北直插鸭绿江。陆军第7师作为支援部队,将穿过新兴山谷,向水库东部运动,然后向北直奔与“满洲”遥遥相望的边境城镇惠山津。

“我们把这一带扫荡完毕后,”阿尔蒙德在结束讲话时就事论事地说,“韩国军队便会接替我们,然后我们就把部队撤出朝鲜。”

陆战队的军官们听到这番话时缄默不语,疑虑重重。他们已经通过空中和地面侦察了他们前方的地形,知道那里情况险恶。他们征途中的第一个城镇是水洞,仅仅几天以前,中国人在那里重创了韩国军队的一个师。尽管中共军队自那以后已经撤离了该地区——不管怎样,这是情报部门的说法——但陆战队还是担心中共军队会再次突袭。他们并不是在艰巨的任务面前畏缩不前,而是提出的这一作战计划与他们作为一支精锐的两栖登陆部队的传统使命相去甚远。这支陆战队正被转用为一支进行陆战的步兵部队,在陆军的指挥下作战。阿尔蒙德提出的计划是要这支约有8 000人的唯一的陆战师,在港口城市兴南至长津水库南端的小镇下碣隅里的64英里道路上一线展开。这条“道路”是一条由泥土和砾石铺设的狭窄小径,始于沿海平原地带,路面逐渐抬升,经由众多的急转弯和盘山路,进入一个高峰林立的险恶地域。最为崎岖的路段是从真兴里至柳潭里这35英里,道路从真兴里开始离开平原进山。在真兴里以北的10英里山路中,黄草岭关就占了8英里,道路蜿蜒曲折,悬挂于石壁之上,一边接峭壁,一边临深谷,道路只能供一辆车通行,坡度足以使吉普车止步不前。下碣隅里以北另一个难以逾越的屏障是德洞岭关,这是一条4 000英尺长、向上伸延的阴森可怕的山峡,上面是一个高原,由此通往柳潭里。

与这条道路的大部分地段并行的是一条窄轨铁路,它在战争的头几个月就遭到严重轰炸,但接近沿海的一段仍可使用。沿长津水库以南的长津河建有三座发电站,向咸兴地区的化工厂提供电力。其他输电线还通往北朝鲜和“满洲”等地的工业中心。

陆战队对这个作战方案疑虑重重。在该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将军看来,在没有侧翼保护的情况下,派一支步兵纵队进入敌占区数十英里,这在军事上是愚蠢至极。阿尔蒙德对此不表同情。例如,史密斯对阿尔蒙德说,他打算在下碣隅里修建一条飞机跑道,以便在沿长津水库沿岸向北推进以前运进补给和撤出伤亡人员。

“什么伤亡?”阿尔蒙德问史密斯。

这位陆战队将军十分反感,他后来回顾说:“这种事情你就得去面对,他甚至不承认会有伤亡。”(史密斯没有理会阿尔蒙德,下令修建飞机跑道。后来,“我们从战场上撤出了4 500名伤亡人员”。)

陆战1师作战处的阿尔法·鲍泽上校看了地图以后也不寒而栗,他看到陆战队和第7步兵师将处于西线第8集团军的右翼部队前面很远的地方。他指责阿尔蒙德“过分乐观”,而麦克阿瑟和他的参谋人员则有一种愿望:“我们在这种天气下会侥幸成功。”鲍泽认为,阿尔蒙德“咄咄逼人,几乎到了我认为是错误的地步。……阿尔蒙德把这描绘成一个势不可当的胜利,他已稳操胜券”。鲍泽认为,对陆战队来说,更为稳妥的方式是建立一条冬季防线,并守住它,直至天气转暖。

陆战队的一架侦察机10月下旬在前进路线上空进行了飞行。驾驶员亨利·沃斯纳少校知道,韩国军队几天前在北朝鲜东部抓到了16名中国俘虏。他在空中没有发现长津水库周围任何地方有敌军部队运动的迹象,但他注意到——而且也报告了——陆战队必须徒步通过难以对付的地形。

在审讯中,16名中国俘虏说,中共军队4个师的部队已经在10月中旬越过鸭绿江,其任务是保卫长津水库的电力综合设施和靠北一点的另一个水库,即赴战水库,以及在西面与第8集团军对阵的中共军队侧翼。第10军的情报部门否认了中国人打算在这两个水库周围打仗的可能性,尽管俘虏的供词与之相反。陆战1师情报处认为,这16名俘虏表明,“中共军队已经决定介入朝鲜战争”,并且是以建制单位而不是志愿人员的干部参战。“然而,在没有得到更为确切的情报之前,必须假定中共军队还没有决定进行全面干预。”

但是,北进先遣部队、陆战7团的霍默·利曾伯格上校并不完全赞同这些情报分析。在该团出发的头天晚上,他把军官和军士召到指挥部,告诉他们说,他们也许很快就要参加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战。

“我们可以预料会碰上中国共产党的部队,”他最后说,“首战取胜是至关重要的。这次战斗的结果将在世界产生反响,而我们希望能够确保其结果对莫斯科和北京都有不利的影响。”

“飞毛腿”利曾伯格来了

利曾伯格的陆战7团于9月22日登上仁川的海岸,整整比陆战1师的其他部队晚了一个星期。但该团很快就追上了其他两个团,并且在经过汉城以后进展神速,以致军官们都钦佩地开玩笑称这位指挥官为“飞毛腿”利曾伯格。

然而利曾伯格现在却是小心翼翼地前进。他知道中国人就在他前面的水洞附近,这是他前进道路上的第一个目标,但究竟有多少中国人,他也只能猜测而已。所以,他小心谨慎地指挥他的团——被称为第7团战斗队(团级战斗部队)——步步推进。雷蒙德·戴维斯中校指挥的该团第1营作为先遣队穿过山谷;第2营则以利曾伯格称之为“会走路的防御圈”的方式,顺着山脊线前进;第3营殿后。按照利曾伯格的命令,这一行进队形的长度不能小于4000码或超过6000码。这样既有足够的纵深以展开战斗,又紧密衔接,以便3个营互相支援。

在第一天里,即10月31日,该团向水洞方向推进了4英里,途中仅遇到零星抵抗。翌日,该团的战斗部队解救了韩国部队,在此之后,战斗的节奏马上变快了。中国人加强了沿公路山脊线的抵抗,陆战队步履蹒跚地登上山坡把他们赶走(一个连攀登的高度按垂直计算有1 600英尺,平均坡度为25度)。飞机以低空飞行,用500磅炸弹、20毫米炮弹和火箭攻击伪装的中共军队阵地。至11月2日晚,陆战7团离水洞仅1英里时便掘壕据守,以度过黑夜。

将近午夜,中国人突然发起进攻。冲天的火光和军号声表明每一条山脊都在发起一场恶战。当中国人遇到抵抗时,他们便用轻机枪和手榴弹凶猛拼杀;当他们在防线的薄弱处发现空隙时,便蜂拥冲下山谷。在夜间的混战中,中国人好像无处不在。在二战中抗击过日本人夜间进攻的陆战队员发现,中国人的战术也极为相似——他们用英语呼唤战地医务兵,带着外国口音喊道“喂,乔,你在哪里?”或“我看见你了,查理”。陆战队员则以紧张的心情默不作声地迎击中国人,只有在中国人暴露自己时才开枪。一辆苏制的T-34坦克冲破了一个路障,隆隆震耳地冲进第1营的指挥所,不分青红皂白地向迫击炮阵地、车辆,甚至向单兵开火。陆战队1枚3.5毫米的火箭击中了这辆坦克,它的炮塔突然转过来,只用一发85毫米炮弹——这一炮实际是在平射距离打的——便打掉了这个陆战队的火箭发射组。然后这辆坦克掉过头来,隆隆地向北开去。

黎明时,陆战队发现他们与中国人都在山谷谷底。中国军队占领了第1营指挥所和第2营指挥所之间的道路,陆战队各连则分散在山岭上,其中很多连被切断了相互间的联系。这时,中国人的另一个团急急赶来助攻。

利曾伯格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命令幸存的炮兵和迫击炮部队在中共军队阵地前组成一道火网。与此同时,联合国军的飞机用火箭和机关枪猛打山上的中国人,常常打到离陆战队的阵地几码远以外的地方。美军狙击手从山上和山谷中的岩石后和岩洞里射杀中国单兵。利曾伯格对他的下级指挥官强调了一个原则:为了挫败中国人的夜间进攻,不管是大规模的突破还是渗透,防御部队必须坚守阵地直至天亮。这样,陆战队的优势火力最终会粉碎中国人的人海战术。

这是11月3日一整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中国人惨遭大屠杀。一支中国部队在压力之下惊慌失措,企图在光天化日之下排列成纵队走出山谷。陆战队的机枪从容不迫地把纵队打成了碎片。(后来,1营仅在自己的地段,就清点出662具中国人尸体。)

中国人打得顽强不屈。E连的两个排向在一个高地掘壕据守的中国人猛扑过去,但却被手榴弹所击退,罗伯特·贝中尉称之为“笔者所目睹的毫无疑问是最为密集的手榴弹火网”。一次空中轰炸最终击中了山头,冲上山顶的陆战队员发现了40名被炸死的中国人。在另一处地方,一个中国狙击兵发现了第2营包扎所在射程之内,接二连三地打倒了6名陆战队员,其中一人是医生克拉克中尉,他在处置一名伤员时中弹负伤。

夜幕降临时,战斗缓和下来了。突然间,陆战队意识到中国人已经从战场上消失了。巡逻队碰到了几个掉队的中国士兵。现在,陆战队面对的仅仅是一支严重减员、由4辆坦克支援的北朝鲜军队。在向真兴里推进的途中,陆战队用手榴弹和火箭筒击毁了其中的3辆坦克,一架海盗式战斗机用2枚5英寸火箭直接命中击毁了第四辆坦克。

第二天,即11月4日,陆战队继续推进,过了真兴里以后,缓慢地登上了公路的一个急转弯和一个陡坡,与零星的中国守军用大炮和机关枪交火。有好几次,队伍都停滞不前,只有在密集的空中支援下,他们才得以解脱。

中国人已经无影无踪——这是为什么?会持续多长时间?

在朝鲜的另一侧,即第8集团军的地段,11月5日至6日夜晚也是中国人“第一次战役”的高潮。夜幕降临后不久,联合国部队发现战场上沉寂得令人害怕。中国人脱离了接触,现在正排着长长的队伍向北行进。

第8集团军已经被有效地阻止在鸭绿江以南大约60英里的一线上。在东部,第10军也被迫放慢了前进速度,尽管中国人在那里的卷入相对来说要少一些。韩国军队仍停留在东海岸一带,“满洲”就在他们的攻击距离之内。

这样,在这个难以解释的迷局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因素。为什么中国人决定要撤出战斗?他们短暂的攻击是不是警告美国和韩国人不要再靠近鸭绿江?中国人是否在发出信号:如果联合国的攻势再起,其结果将会是全面战争?

中国人突然中止战争,这使华盛顿的官员和麦克阿瑟将军有机会重新考虑他们的战争计划,并决定未来的行动方案。然而,美国猜测中国人意向的尝试又一次大错特错,其结果是美国人和韩国人的生命蒙受了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