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杨畏终于深刻地明白，他和哲宗的这一次谈话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
他自己的就不用说了，仕途一片看好，重要的是他影响了那些重要人物的命运。章惇官复原职。李清臣同志被提为中书侍郎。曾布被火速召回京城，用为翰林承旨。东山再起的曾布工作热情很高，他建议将先帝定的新法，一一修复，然后又请改元以顺天心人意。哲宗深受启发，觉得世间事，无非名正言顺四个字，便下旨从这一年四月起，改元“绍圣”。如此一来，天下臣民，这才晓得哲宗的意思所在——老虎不发威，你以为俺是病猫啊？改革了，要像原来一样改革了！
当然，真正能感受天子威力的是范祖禹、范纯仁、苏轼、苏辙等，他们现在或者靠边站了或者被赶到外地去做事，不再是这个帝国的核心力量。
这真是一封奏疏引发的官场大清洗、大整合行动。哲宗以其决绝和不容置疑的政治决心和霹雳手段向天下臣民昭告，一个新时代来临了。这个新时代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绍圣。
新时代要有新气象。已经成为首相的章惇开始有所作为。他执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开内阁会议，讨论恢复《免役法》。
讨论很热烈。
讨论没结果。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是这样——人多未必好办事。人一多，主意就多。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发表“高见”，让章惇头疼欲裂。
户部尚书蔡京认为，快刀才能斩乱麻。要民主更要集中。恢复《免役法》，现在需要的不是讨论，而是执行。
执行，没有任何理由。
章惇恍然大悟，于是恢复《免役法》、《保甲法》，罢司马光的《十课举士法》，令全国进士专习王安石生前主编的经义教材……总之，一切要回到王安石变法的老路上来。
章惇的行动如此雷厉风行，便有眼疾手快者乘势跟上。黄履、张商英、上官均、来之邵等官员联合上奏，说司马光妄变成制，叛道悖理，实属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即便他已经死了，那也要严惩。
烧成灰也要严惩。
哲宗一听，觉得这不是个小问题——流毒必须肃清，举什么旗走什么路，不仅跟活着的人有关，同时也跟已经死翘翘的人有关。他下令让廷臣们讨论讨论，看能不能拿出个处理办法来。
廷臣们噤若寒蝉。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想象，对一个已经死翘翘的人，还能有什么处理办法？
但是章惇、蔡京想出来了——请将司马光、吕公著掘棺戮尸。
章惇、蔡京认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达到让那些妄变成制、叛道悖理者身败名裂的目的。
哲宗沉吟不语。
不错，这样做，是可以让司马光之流身败名裂了，但是不是狠了点？
他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