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笃修也曾任南洋学会会长,与刘士木不同的是,黄氏是一位经营酱油业的企业家,余事则作文赋,钟情于学术,“他的记游述志的文章,就文字技巧说,即使是著作等身的名作家,也要瞠乎其后哩!至其目光之敏锐,与识见之深远,也不是寻常的作者所能企及”。这也确是南洋学会会员中的一个特殊人物;他亦文亦商,在商业社会中,生活既有了保障,又不忘情文艺学术。
黄笃修毕业于燕京大学,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姐姐黄文宗嫁给的也是南洋学会会员,著名的人类学、考古学家郑德坤,而郑德坤也是郑子瑜的学术知音。黄笃修除了是一位南洋社会极为成功的工商界巨子外,也十分关注世事,郑子瑜在黄笃修著的《行隐集》的序中说:“先生颜其斋曰‘无言’,可见他的心还未能平静,于世事也不能忘怀,而且很有愤世嫉俗之意,‘无言’正足以表示他以横眉冷对世事,并非真的欲‘无言’也。”黄氏不但能文,也善诗,郑氏《翦春斋诗记》中说: “无言斋主人黄笃修,为思明宿儒黄廷元哲嗣,尝著《日本往何去》及《行隐集》二书,命序于余,附诗一绝云:‘人生百岁刹那间,逝水烟波惨别颜,草木不知兴废事,春来依旧满青山’。抒情说理,兼而有之。”黄笃修的游记也是“抒情说理,兼而有之”的,郑子瑜曾为其《行隐集》、《日本到何处去》二册游记散文作序,一为遨游欧美之记述,一为东游日本之记叙,郑氏在序中释“行隐”说: “自以为积极中有消极的一面,而消极中又有多少积极的意义,所以看似矛盾,实在是统一的。”游欧美通都大邑又偏偏说“行隐”,其哲理是不言自明的,而黄氏除学识渊博外,诗文中隐含着深刻的人生哲理,郑氏在《日本到何处去》序中引黄诗二首,除前已引的一首外,另一首为: 人生百岁如传舍,世事茫茫似薄云。
当日英雄今去也,徒留松竹卧秋分。
——丁未初冬再游日本寄寓麻布太子花园即景郑子瑜评析说,“作者‘发古思之幽情’,用情感移入的手法,既是抒情,又是说理,以散文入诗,富有哲学的意蕴。”一位工业企业的成功人士,能在余时思考人生哲理,可谓儒商也。
黄笃修当然是精通企业产生利润之奥秘的,他在《日本到何处去》中曾有过这一层面的认识。难能可贵之处在于,黄氏还从文化和中日关系的更深层面来回答“日本到何处去?”黄氏曾引旧金山一居民的意见和一位中国作家的话来回答这一疑问: “如果日本容许铜臭商人为商业利益而摧毁这代表东西文化艺术之总汇的建筑物(指东京×××大厦),则我将为日本文明破产而哀悼。”
“他们自己承认囿于岛国的小天地,眼界小,不认识大陆的伟大……,日本人经过这一次战争,才有这样深刻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