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门之下,可以栖息。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娶妻,必宋之子?
空洞的歌声在耳边回响,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似乎有无尽悲伤又似乎含着无尽希望,悲与喜缠绵交织,让人有种汗毛直立的森然,又有泫然欲泣之念。
能有这样歌声的人,若不是天赋超群,便是疯了。
黑暗中五郎忍着周身的痛楚慢慢的坐起来,他一手试探性的按了按脖子,痛极,可知昏迷时候那些掠了他的人下手不轻,否则他不会有这种脖子要断掉的感觉。
这里应该还是平凉境内。
五郎松了口气,因为掌下织物的触觉十分细腻,不是西域诸国的风格,且外面隐隐有炮竹喧响声传来,这时的平凉正值一年一度的采花节。
只要他人还在平凉,三郎必定会找到他。
如今他需做的便是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想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倒霉催的,一年未过完他已经被劫持了两次,到底是自己今年犯太岁还是天颐的治安越来越成问题?
五郎思索了一下,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声爽利的呸。
他们初到平凉,心情那个愉悦呀!
因为过了平凉就出了天颐,且这时候是平凉一年之中最热闹的采花节,采花节虽不是汉人的节日,但是秉持着汉人一贯喜欢凑热闹的习惯,节日里不热闹一番真是天地不容。
趁着三郎外出访友,自己报备了米大叔便溜出了客栈,一路厮混在热闹非凡的采花节里。
事实证明,自己看风景的时候,也是会成为他人眼中的风景。
只是有些人端的是不长眼。
自己这样一个风流倜傥、风光霁月的美少年他们竟也忍心劫持?
真真是倒霉!
五郎舒展了一下腿脚哀叹了一声,暗处一只手伸来,紧紧的抓住他的脚腕,冰凉的如同鬼魅。
“啊!”
五郎一声尖叫,双腿拼命的踢踏起来,一脚踢出,落到实处,却是温热的身躯,是人吗?
他惊惧,急促的喘息,暗处里也传来起伏的呼吸声,果然是人!
“你、你、你是何人?”五郎扯着声音问道。
暗处那人或许因为他适才的粗暴而吃了痛,那只扼住他脚腕的手已经缩了回去,躲在暗处里没有了声响。
五郎咽了咽口水,努力的看过去,自他醒来已经有一段时间,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依稀可以扑捉到暗处的角落里蜷缩的身影,模模糊糊的一团,但绝对不是鬼!
五郎舒了口气,慢慢的爬了过去,他惊奇的发现随着自己的靠近,那一团东西竟然有越缩越小的趋势。
搞了半天这东西也在怕自己!
五郎轻轻一笑,舌尖滑过唇角,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团东西,那团东西瑟缩了一下,一只爪子锋利的呼扇过来,却没有打中五郎的手。
五郎靠着墙与这团东西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如哄骗小孩子似的低声问道:“你是何人呀?怎会在此?”
那团东西晃动了一下,竟然慢慢的朝另一个方向爬去,五郎一把扑过去,抓住了那团东西,入手却是极细的一把纤腰,宛若杨柳。
女子?
他一愣,立时缩手,但为时已晚。
那团东西的喉咙间已经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那叫声竟比鬼魅还要凄厉,五郎一时怔住了。
外面传来些响动,但在这凄厉的叫声里五郎无法清楚的分辨,直到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手持灯笼的人涌进来。
摇曳的灯火铺洒下,房间里的一切皆入眼底,五郎才看到自己掌下的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她一袭鹅黄色的襦裙在身下逶迤,长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容颜清秀而目光空洞,原本的尖叫在灯火铺洒下来的一刻止住,一双惊恐的眸子落在最先进入房间的那人身上,片刻后倏然的缩到了五郎的怀中,趴在五郎的肩上瑟瑟发抖。
五郎呆愣了片刻,看向最先进来的那人,那人竟是一袭绯色缂丝官服,在摇曳的灯火中冷峻的脸部线条更是如刀刻斧削。
那人的目光扫射过来,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阿郎的话,这个小子是您今天购回的小厮,因为带回来的时候还没有清醒就先安置在下人房间里,至于云娘……您也知道府里没有人能看得住她,这个……”
那人因为这下人的欲言又止冷了脸色,眉眼越发阴沉,而五郎却察觉到在这些人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女子似有越发不安的倾向,因为她的手一直紧紧的抓住自己腰间的衣衫不断的用力扭。
“云娘。”那个男子走过来,一手试探性的搭在女子身上,见女子没有反抗松了口气,低声说道:“这里不是你的韵苑,起来,我送你回去可好?”
女子慢慢的从五郎肩上抬起头,默默的看向这个男子,空洞的眸子在看到男子的脸时盛满了不安,瑟缩的往五郎怀里钻去,喉咙里一直发出细碎的声音、如一只被困而惊惧的猫,五郎的心顿时有被撕裂的痛楚。
他惯常是见不得美人受苦的,而他眼前这个女子虽似疯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那个男子眼中显出一抹隐忍,伸手便来抓女子的肩膀,五郎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这人的手腕,冷声说道:“且慢。”
那男子因他这一举动眼中的压抑越发浓重,似有发作的可能,五郎暗自抑制心里的畏惧,说道:“她心智异常,不可强求,不若唤了别人哄她回去。”
那男子冷冷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松开了女子的肩膀,五郎这才松了口气,然而那人的手下一刻便扼住他的肩膀,骤然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啊!”五郎跌出去,吃痛惊叫,一旁一同惊叫的还有那个已经被人抱起的女子。
五郎坐在地上,震惊的看着男子将女子打横抱起,也不管女子锋利的在指甲他脸上、颈项上划出的道道血红,冷声对一旁的佣人说道:“把这人送往松园侍候裴郎君,若有侍候不周之处严惩不贷!”
说完,他抱着女子转身走了,五郎因为他最后四个字而脊背发寒,这意思哪里是怕自己侍候不周,只怕是要这些人严加看管。
这人是穿着官服的,绯色、缂丝、上有绣兽,五品武散官,这人莫不是平凉郡守康绍?!
一念起,五郎背上寒栗骤起,传闻康绍向来厌恶商贾之人,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是南塘商舍的人,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起来!”一旁的佣人冷声呵斥道。
五郎忍着痛站了起来,揉了揉适才被推倒是在地面擦出血痕的手,开口说道:“请问,这里是何处?区区怎么会在此地?”
那人扶了一把嘴上的山羊胡子,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小厮吓傻了不成,自己是怎么沦为仆佣的都不记得了?”
仆佣?五郎额头一紧,这事他还真不记得。“区区不曾签过卖身契。”
那山羊胡子的老头呵呵一笑,眉眼奸诈的说道:“你当然不记得了,你的卖身契是你家兄长替你签下的,我家阿郎可是看你们可怜还多给了二两银子呢。”
“我家兄长?”五郎惊讶的问道。
山羊胡子看少年清俊的脸上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微微的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衣着虽看起来精致,但大约也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否则何以被自家兄长卖了?
山羊胡子拍了拍少年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别伤心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干,咱们阿郎仁厚,不曾亏待过下人,说不定你这里比在家里自在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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