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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湿地与我-樊文净

巴里坤的历史在新疆可以称得上赫赫有名:“三大商都”“八大名城”“庙宇冠全疆”“万驼县”大草原,一个个响亮的封号如雷贯耳;大月氏、匈奴、乌孙、蒲类国、张骞、班超、姜行本、岳钟琪、细君公主、樊梨花,纷纷扰扰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历史的悲喜剧在这里轮番上演。对历史的追忆和对景致的向往,使巴里坤在新疆名声显赫,成为许多老新疆人心驰神往的所在。

和巴里坤一样赫赫有名的,是巴里坤的湿地。

巴里坤是新疆三大草原之一,草场面积两千多万亩,除去大部分的山地草场,剩余的就差不多都是湿地了。

那里的人们不把它们文绉绉地叫“湿地”,他们一律大大咧咧地称之为“湖滩”。

在巴里坤,像这样的湖滩实在太多太多了。它们东起奎苏乡的柳条河,西到巴里坤湖,几十公里连绵不绝,像一条绿色的飘带,缠绕在巴里坤这块丰腴、富饶的土地上。

每到夏季,白的、黄的、蓝的小花就铺满了湖滩,在湖滩上,丹顶鹤昂着高傲的头颅走来走去,成群的野鸭、大雁和牛、羊,在水面上、在草丛里、在花团间闲庭信步、嬉戏玩耍,好一处世外桃花源!

那些候鸟,每到春天就呼朋唤友唱着歌排着队飞过来。到了秋天又排着队唱着歌飞回到南方。

小时候的记忆里,每到了春天或者秋天,鸟儿们就排着队,或一字形,或人字形,或八字形,有的一队十几只,有的一队几十只,有时候无声无息,有时候就“嘎、嘎、嘎”地唱着歌,浩浩荡荡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去,翅膀有节奏地扇动着,很有精神,很有气势!

每每这时,我们一群小丫头就仰着头,痴痴傻傻地看着,直到它们飞远了,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看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跑开。男孩子们一般是不看的,他们宁愿在院子里打闹、疯跑,土猴一般。

湖滩里是大片大片的绿草地。几条终年不断的小河,从湖滩的中间自东向西缓缓地流过。据说,湿地里有五百多个泉眼,在终年不断地往河里注水。靠近河水的地方,草滩的沟沟壑壑里就灌满了清清凉凉的泉水。里面有成群的蝌蚪,还有小鱼游来游去。

小时候常看到有老人背了钓鱼竿,到湖滩里去钓鱼。

绿草地有的是一马平川的广阔,有无数起伏不定的小土包,上面一律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还有蕨麻和达子萝卜。到了春天,蕨麻和达子萝卜就长出了嫩嫩的叶子。

蕨麻是上好的中药,也叫人参果,有健胃补脾、生津止渴、益气补血的功能。常听老人对生了孩子的产妇叮咛“煮稀饭的时候,放一些蕨麻”。老人们是饱经风霜、精通世事的,他们的叮嘱让人不得不重视。

达子萝卜是要在开花之前挖出来吃的。它的叶子是带刺的,长得像锯齿。叶子下面是白白胖胖的小萝卜,有的是粗粗壮壮的一根,像大人的手指头;有的是大大小小的一串儿,屁股上一律吊着长长的须,脆生生的带一股清香,很好吃。等到它们开出了蓝色的花朵,萝卜就糠了,不能再吃了。偶尔也有土特别松软的,用手轻轻一拽就出来了。有时候我们也把它的花骨朵铲下来一两个,仔仔细细吃下面的那一点点肉。

大片的平整的绿草地是季节性草场,人们叫它“草湖”。在巴里坤的湿地里,有好多大大小小的草湖。

草湖的草是不能随便割的,大家都自觉遵守这个纪律和约定。直到它们长到了半人高,随风摇曳的时候,就到了该收割的时候。

到了草湖开镰割草的时候,农民们就赶上毛驴车,争先恐后地奔向草场,一张张透红的脸膛写满了兴奋和喜悦。

长长大大弯弯的草镰扛在男人们的肩上,相互衬托着威武雄壮。到了自己的地盘,男人们就从肩上取下镰刀,摊开双手,“噗”地往手心上吐一口唾沫,双手一搓,把长长的镰刀把子紧紧地抓在手里,两腿分开摆出一个弓步的姿势,刀往身后一抡再猛地向前一甩,“唰”的一声,绿草就扑簌簌地倒了下去,一股青草的香味就迅速弥漫开来。男人们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步一步向前。弧线一条条增加,划出一个个颤抖的世界。

女人、孩子在青草的香味里,欢快地抱草、捆草、装车,丰收的喜悦写在大人、孩子的脸上,和青草的香味一样醇厚。

湿地是地球千百年来逐渐形成的水草滩涂,与海洋、森林一起被称为世界上最重要的三大生态系统。湿地被称为“地球之肾”,森林被称为“地球之肺”,它们对生态环境有着巨大的调节功能。

按照广义定义,湿地覆盖地球表面仅有6%,却为地球上20%的已知物种提供了生存环境,具有不可替代的生态功能。中国湿地面积占世界湿地的10%,位居亚洲第一位,世界第四位。在中国境内,从寒温带到热带、从沿海到内陆、从平原到高原山区都有湿地分布。

湿地与人类息息相关,它可以作为直接利用的水源或补充地下水,又能有效控制洪水和防止土壤沙化,还能滞留沉积物、有毒物,从而改善环境;它能以有机质的形式储存碳元素,减少温室效应,净化环境,调节局部小气候……很多珍稀水禽的繁殖和迁徙离不开湿地,因此湿地被称为“鸟类的乐园”。

为了开展湿地生态保护、环境教育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环境署、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部门联合成立了湿地联盟,中国也加入其中,制定了《湿地公约》,从1997年起,将每年的2月2日定为“世界湿地日”。每年开展纪念活动,每年有一个主题。

虽然巴里坤的湿地没有遭到太多人为的破坏,但是全球性的气候变暖、过度放牧,也使这里的湿地面积大幅度减少。据专家考证,巴里坤现有有效的湿地面积为八九十万亩,“保护”的含义变得越来越深远、越来越重要。

巴里坤县领导深知湿地的重要性,采取了控制打井、关闭污染源、农牧业节水、草场围栏等措施,对湿地资源进行保护。

其实,生活在草原上的哈萨克民族对草原的热爱与生俱来,他们忌讳拔地上的小草,更忌讳来年把毡房扎在同一个地方,以给这一片草场足够的时间繁衍生息。

回首望去,在历史的烟雾中,我们仿佛看到了大月氏、匈奴、乌孙人,在草原上放歌、追逐、游牧的欢快场面;看到了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蒲类国的繁荣昌盛;看到了唐代、清代大规模移民屯田时喊着劳动号子的繁忙场面……

草原在这一枯一荣的轮回里,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呼唤着、吟唱着一首首生命的歌。湿地在延伸,草原在延伸,伴随它们延伸的是万紫千红、仪态万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