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林为干获得了出国学习的机会,他考取了租借法资助的赴美实习生。此时,反法西斯世界大战已进入尾声。苏军战略反攻,盟军在西欧和太平洋战场展开反攻,同盟国首脑聚会雅尔塔,商讨战后局势……
林为干于1945年9月出发去美国。日本法西斯已宣布投降,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终于取得胜利。“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怀着胜利的喜悦,林为干踏上了赴美的旅程。
林为干等人从昆明坐盟军的飞机到印度,暂时住在美军的军营里,等待大型船队组织齐备后再漂洋过海。在拥挤昏暗的军营里,林为干有些坐不住,快要到美国学习,心里微微有些激动。他想到祖辈们远走异国,在北美广袤的土地上漂泊的情景。他想到了亲爱的二哥林基路,27岁就为中国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二哥满怀深情的嘱托还在耳边回响。远处一盏盏灯亮了,有人在军营外用云南话交谈。林为干想起了贤淑的妻子和可爱的娇儿,满怀着歉疚和思念。
林为干后来在信中知晓,妻子邓蓉芬带着孩子离开了云南,到重庆邮电所工作,后又辗转到南京,再到广州。广州解放前夕,儿子林诒玉被送回台山老家抚养。
日本虽然已经投降,但残部仍在,美国方面害怕太平洋上不安全。在组织了大型船队后,他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横渡太平洋。
上船第一天,一个大个子美国兵站在餐室门口,手里端着盘子,盘中的药堆得满满的。刘淮和林为干向餐室走去,刘淮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和林为干同一年级。林为干有过坐渡轮的经验,他告诉刘淮,船上蚊虫叮咬得厉害。为了预防瘟疫,每天必须吃奎宁。
正说着,他们已走到美国大兵面前。大兵背着枪,被印度骄阳晒得黑乎乎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那样子似乎一旦发现这两个年轻的中国人不吃药,他就要用巨掌把药塞到他们嘴里。
每天吃一颗奎宁,副作用很快就出现了。耳鸣、头痛、恶心……留学生们都吃不下什么东西,即使吃了,也很快吐出来。身体弱的,有晕船反应,呕吐时,五脏六腑都似乎搅成一团,难受得恨不能一头栽进海里。十几天时间,他们迅速黄瘦下来。
林为干有坐船的经验,平时喜好运动,身体强健,他对药物的反应相对小一点。林为干没事时,常去看看同船的朋友。船舱里大部分都是赴美的实习生,八年的战争挡阻了许多有志青年出国求知的步伐。战争刚一结束,大家急切地想出去学习。
水蓝如天,天蓝如水,海天一色,无边无涯。林为干站在甲板上,计算着航程。日复一日的海上航行有点枯燥乏味,雪白的浪花在船舷两侧飞溅翻卷。林为干想,不知道战后的美国怎么样?难得有这次出国的机会,怎样才能学得“真工夫”回去?
战后的美国还沉湎在喜悦和混乱中。留学生们刚下轮船就受到双重打击:美国的公司还未开始运行,无人接收他们。更可气的是,留学生们的领队到美国后不知去向,把一大群人扔在港口。
怎么办?大家面面相觑,人生地不熟的,难道就这样回去?留学生们各有打算,难以统一。林为干把清华大学毕业的几个学生组织起来,代行领队之职。他与卡罗莱纳州立大学联系,五人先就读该校研究生。五人中有林为干、刘淮、徐轮、陈宗德、洪道葵。其中林为干、刘淮、徐轮是清华大学十一级的,洪道葵是九级的,陈宗德是十级的。几个年轻人是清华大学的师兄弟,志趣相投,在共同的经历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北卡罗莱纳州立大学位于北卡州首府罗利市内,与北卡罗莱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和杜克大学相邻。三校之间有全美著名的研究三角园区。林为干等人到大学报到之后,被安排到舒适的住所,房里有单独的厨房可做中国饭菜,窗外是大学校园的葱茏美景。北卡州山势陡峭,天色淡蓝,湖多水静,古木参天,风景秀丽。留学生们每天从教室回到宿舍,看见溪水潺潺,游鱼跃水。正是深秋十月,小径被不知名的野花染成深红色和金黄色。
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到优美宁和的校园,林为干非常珍惜难得的学习机会。他在北卡大学如饥似渴地学习。卡罗莱纳大学对五个年轻人也颇为关照,专门开设了一门课程,并为他们配备了英文翻译。林为干不需要英文翻译,他已经会熟练地使用英语会话和写论文。课余,他一头扎进图书馆,翻阅英文原著,或在实验室忙到深夜。一学期下来,林为干所有成绩都是A。
在北卡大学学习结束后,按照原定计划,林为干等五人又到了加拿大蒙特利尔北方贝尔公司实习。在那里,他们主要在总工程师室学习长途电话网设计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