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加退休教授 李警钟
从小品学兼优,是我学习上的启蒙老师
我妈妈家兄弟姊妹一共五人(见全家合照),我妈妈排行第二,称为二姐。林为干排行第五,但按男性排列为老三,所以我称他为三舅父,他比我年长九岁。他读大学时,我才读小学。我自八岁起便寄养在外祖父家,从小便与三舅父住在一起。他从小就品学兼优,中学时考入了全省教学质量第一的广雅中学,大学时考入全国著名的清华大学,留洋时考入世界闻名的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入读当时全世界最尖端科技之一的微波技术工程科学。每当寒暑假回家,我妈就叫他指导我的学习,他对我妈妈说,要抓紧这两门主课,即国文和数学的学习。初学数学要扎实地把加法的进位,减法的借位,乘法的九因歌。学到“滚瓜烂熟”是基础的基础,不能马虎混分数,混过去。国文科注重理解课文的内容,要将长文变短文,而不走样。还要注重作文造句,提倡写日记,加强写作锻炼,就像学中国功夫,要从学“扎马”起,“扎马”功夫不扎实,便会变成“花拳”,经不起一击。他的这一席话,对我起了启蒙和指导作用,终身受益匪浅。
追求真理,把自己锻炼成为又红又专的党内高级知识分子
他1951年8月从美国回国,初时对反映新社会意识形态的许多用语,不明其理,若有所失。1952年在大学范围内,对教师进行思想改造学习,人人都要通过评议。评议合格才算过关。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骂自己吗?我说为什么要探讨这个问题,他说就是因为对这个问题弄不明白,才在思想学习班通不过,我说“批评与自我批评”就是每个人思想改造中“吐故纳新”的一种工具,把思想中老旧的,从旧社会传染过来的旧东西,自我清查出来,将之吐出,留下空位容纳从新社会学来的新东西。他听了不做声,过了一阵,却说出了一句“子教三娘”的话。我说现实如此,普遍存在年轻教师帮助老年教师“吐故”。交流过后,隔了一个星期,我去看望他,他说我毕业了,生态得意自在。
1953年我大学毕业,分配在华南理工学院他所领导的电讯系当助教。那时我已是资深的共青团员,有一天他问我你为什么不入党呢?我说不够条件入不了。他说你都入不了,那我就更不用说了。我说你的条件比我强多了。第一你的出身成分好,外祖父是老师,是自由职业。当时大学里绝大部分教师出身不是官僚地主,便是资本家。我的家庭成分就是“华侨地主”,比你差多了。第二你的个人历史不仅简单明了?而且还有众人皆知的爱国豪情,为了参加祖国的建设,抛开在美国的优越条件,毅然乘船回国,路过香港还被港关当局困在船上不准登陆,后蒙祖国的紧急救援,才返回大陆,这段光荣历史比之抗战初期,北京上海青年冲破国民党封锁投奔延安,参加抗日战争的英雄事迹,毫不逊色。我没有经历如此考验的光荣历史。第三你是教授队伍中顶尖人物,在微波技术领域,能够带领科研队伍开展新局面的帅才,是国家的宝贵财富,如你有意向必然会得到悉心裁培。而我只不过是成千成万助教的一员而已,不可能有破例的特殊待遇。他听了我这一段富有说服力的分析后,加强了信心,再经过几年的锻炼,57年他光荣地入党了,成为又红又专业党内高级知识分子。而我直到出国前还是一介群众,书呆子一名而矣。
品格高尚,是我学习榜样
我在读大学的最后一年,家道中落,侨汇又不到,生活处于困难状态,本想向学校申请当教辅人员补贴生活费用,他知道我这种处境,叫我读完最后一年,他每月给我十元作为生活费用,当时十元很值钱,能买许多东西,解决了我专心读书所遭遇的困扰,时至今日,我想起此事,都心存感激。
1959年国家遇到三年天灾,经济困难,人民生困苦,当时每人每月只配二十一斤口粮,半斤食油,处于半饥饿状态,此时我已经和海外亲人取得了联系,他们生怕影响我们的健康,便从香港按月寄回盒装花生油和白糖,我拿了一些支援他,料不到他婉拒了,说他们是党员领导干部,要和群众一起经受生活困难的考验,又说国家有“特专补助”不要为他担心。俨然像位久经锻炼的革命老干部,能不令我刮目相看,自知不如。
1985年我移居加拿大温哥华。在美国GET所属的一间“加拿大国际通讯公司(简称CCI)工作,当时中国有一个微波通讯工程项目”,向国外公开投标,CCI 为参与竞标工作,聘用我担任该项目的顾问,经常回国与中国同行进行技术交流,使他们了解CCI技术的先进性,稳定性和经济性。1986 年 CCI 代表赴成都与四川省同行进行技术交流,我邀请三舅父参加了,我想他能对CCI技术讲几句好评的话。他对我说,我现任全国微波技术委员会的主任委员,说了任何一句话都会影响公开招标的公平性,他请我体谅他的处境,我听了后觉得惭愧,再也不敢为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