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爱你是我生命最美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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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1

第 53 章 051

杜冥施施然而来时,从远处看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的五官都很精细,跟中国的工笔画里曼妙的女性人物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第N次感慨,如果我是男人一定把她娶回家好好珍藏。

“这里还是老样子。”她朝天台四处看去,仍是满眼的‘万国旗’,床单、被罩、衣服、内衣裤乱七八糟晾什么的都有。

十一月已是深秋,夜风萧瑟。我把双手斜插兜里,点头说:“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

杜冥看着我,呵呵笑起来。“老李,你还是最会鬼扯。”她忽而又肃着脸,“怎么你就不会被岁月、情感摧残呢?”

我只得苦笑。“谁说我没有被摧残。”摧残还少吗?

她毫不留情的说:“默言那天唐易去我家找我你就在楼下蹲着吧?”

“看见了?”

“不想知道唐易在我那儿干了些什么?”

“能干什么,跟你谈判呗。”

老杜一脸明媚。“唐易变了。变得像唐颖。他跟我讲条件,讨价还价。我倾尽全力诱惑他他丝毫不为所动。他甚至学会了威胁我,翻出我的把柄。有趣,真有趣。默言,只要他眼里能看到的唯有我,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唐颖,唐易,他们都应该属于我。”

她一席话点醒了我,我终于想起唐易像谁了。是埋藏地下冷冰冰的跟他有着一样面庞的唐颖。老杜看人眼力架到底比我精准。

我陈述事实。“可他眼里只看到得到我。”

“是呀,挺烦人的。”她看见了香槟酒,“老李你想得这么周到?快打开。”开香槟是她的弱项我的强项。不容易啊,总算我有强过她的。

对着月亮‘砰’一声开启香槟,酒的香气被风卷进我们鼻息。

杜冥抢过酒瓶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然后递给我。我也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老李说心里话,再让你选择一次你会不会还想遇见唐易爱上唐易。”

“不想。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认识唐颖爱上唐颖我也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你说他们两个要没有出现过,咱们俩相亲相爱友谊天长地久多好啊。”

杜冥笑的脸皱成一团。“就是。你真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妈的。”她诅咒。

“其实我早想开了,人在江湖混哪能不劈腿。只不过咱俩都让一个人捡着了多亏啊。堂堂两朵校花就这么栽在同一砣牛粪上,多没创意。”

“没错。要是别人给你戴绿帽子,我准保第一个废了她。”

“哈哈哈。”我指着她,“现在你一定特无力吧,又不能废了自己。”

“谁说的,我这不正废着自个儿呢。”

我看着她美丽的笑容,打心底里泛苦味。

“老李,我爱他,也爱你。我两个都想要。为什么我不能鱼与熊掌兼得呢?为嘛鱼与熊掌我都得不到呢?”

“老杜,别再用你的青春换那些不值钱的鱼和熊掌了。青春就是青春,等它小鸟一样飞去不复返的时候就会发现当初的爱与恨都是狗娘养的。没劲,特没劲。”

“得了老李,你想说我跟男人上床太随便就直说,还什么小鸟一去不复返。大冷天的你在这儿犯什么冷酸灵呢。最讨厌你假圣洁装文学青年。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离不开男人。每天晚上只要我一个人在床上就压根睡不着。一想起我爱的两个人不知道在哪儿苟且我就恶心,恶心的要命。你看不起那些男人,可最起码他们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所需。他们奋力填满我的空虚时我才能短暂的快乐。你和唐易才是真正的吝啬。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保住头脑里唯一的梦。就连这个你们都不给。”

“是的,不给。这个梦不是你的。”

“好。不是我的,那我就撕碎它毁掉它。让它变成噩梦。”

“只能这样?”

“非如此不可。”

忽然想起齐诺那个著名的相悖论:英雄阿基里斯与龟赛跑。前者速度是后者的10倍,但是后者领先10米。照此规矩进行下去,阿基里斯只可能无限接近乌龟,却始终无法追到或超越它。

这个哲学问题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老杜在共同选修的哲学课上激烈争辩过。当时她持正我持反,据说我们的唇枪舌剑轰动了全校,不过最终也没个定论。哲学辩论本来就是这么回事,辩来辩去发现都是白耽误功夫。倒是那个留苏格拉底式白胡子的主讲教授还冲动的跑到音乐学院试图把我挖走。我就是从那时起树立起集美丽与智慧于一身的高大形象的。要不庄子能知道我崇拜我?

我抬头仰望被云遮住的月亮。“老杜,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阿基里斯,不肯回头看一眼在身后无限接近的乌龟。”

她把最后的香槟倒入腹中。“那场辩论,今日终于分出胜负。”杜冥用迷醉的眼睨着我,把不久前我送她的话送还给我。“到底还是你赢了。”

我的眼一阵酸涩。靠,谁赢了谁又输了呢?我们总看不到真正的赢家。时间才是最大的赢家。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香槟还是法国香槟,我们还是小李杜。

醉意上来,我们不约而同唱起那首卡门的咏叹调。我和老杜一唱歌那就是天然二声部,音色特和谐,和声特完美,没治。而且我还整意大利语,轻声高位置直声,要多范儿有多范儿。

后来不知道谁举报了我们,管宿舍一女人跑到天台叉着腰问:“你们哪个单位的?干什么来呢?大半夜的鬼哭狼嚎?”

果然老了就是老了,我俩看起来这么不像学生么?

我现在没单位,属无业游民。还好老杜算半个明星,只把她的脸左右晃了晃又点了点令人失魂的下巴。一切搞定。

出了学校我问她怎么走,她说开车走。

“我买车了。”老杜露出洁白的牙齿。

杜冥的座驾是辆宝马迷你,红色车身黑色敞篷。比我的小飞度高级多了。我心想要是咱俩哪天撞车保准我死的快。谁让她开德国车我开日本车呢。晕,都是纳粹制造。

“老李,我们的车都是男人送的。不同的是你是老爸送,我是情人送。”

“本质一样。”

她特有气质的微笑。“默言,恨你其实是特别困难的一件事。我能做到简直太伟大了。”

“嗯,你就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别贫了。早点回家休息,养精蓄锐。咱们的战争还有的打呢。”

“接受投降吗?”

她转身进车,车窗缓缓落下露出老杜扭曲的脸。“你的字典里没有投降,只有施舍。我不要施舍。”

她开着车风驰电掣的走了。

我的心比被车轮碾碎的落叶还破碎。

可以想象杜冥有过多少男人。可她在我心里永远纯洁的不得了。那些男人像是为她的纯洁奉上的祭品。

我该恨她,且有成千上万个恨她的理由。奇怪,这种感觉我无论如何都没有。

唐易瘦了,越来越像唐颖定格在墓碑上的脸。我常常取笑他的那一点点婴儿肥彻底不见了。

为什么某些东西一旦消失总那么令人怀念。比如亚马逊流域每年大面积减少的热带雨林,比如南北极上空消逝的臭氧层,比如北海道上空被海风席卷而去的鲸鱼发情味道。

他上午约见律师下午要奔波在几大银行之间,能见我一面相当不易。

我没什么话说,只一个劲儿的往他碗里夹虾仁。这是我的最爱,可现在巴不得他能把面前这一盘子水晶虾仁都吃光了。

唐易没什么食欲,吃了一点就开始抽烟。见我掩鼻,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先忍忍,回头我一定戒了。”

他下巴上有青青的胡子茬,他老了。

我摇摇头。“没关系,一辈子不戒都行。我闻着闻着准能习惯。”

他暗淡的眼睛忽地一闪。“默言,这是你跟我在一起第一次说‘一辈子’三个字。”

我大嚼他不肯吃的虾仁。“真的吗?不会吧。”

唐易的手越过餐桌抓住我的,眼睛里的光彩耀的我睁不开眼。“这真是你第一次说。是你对我最严重的许诺。”

最严重?这词儿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我们的手交握在一起倍儿温暖,温暖的我根本无暇找这个词的麻烦。

我想问他很多事。检察院还不让亲属探视吗?银行还不肯贷款吗?唐阿姨好吗?老杜还在利用着她的权利找麻烦吗?

算了,不问了,咱也贤淑隐忍一回。

倒是他先说起来。“律师今天上午见到父亲了。说他精神不错,检察院提审程序没什么问题。我妈现在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你也不必急急把自己送去找不痛快。”

我说我都知道我不笨。

“不笨吗?”他漂亮的眉毛高高挑起。“我怎么觉得你既迟钝又慢半拍。”

“我才不迟钝。唐易,银行的贷款呢?”

他垂下眼睑,“这个最头疼。我怀疑有人背后指使那些银行。”

我冲口而出。“杜冥?”

唐易似笑非笑,伸手敲我的额头。“她撑上天也就是个女人,顶多一美极了的女人。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她哪有这么大能耐。”

我特不满的抚着被他敲到的地方,“到底什么嘛。”

唐易扯开衬衣第一粒纽扣,身子向沙发靠背倚去。他用手轻拍身边空位,说:“我累了,过来说话。”

我立刻做出小鸟状偎他怀里。

“公司新开发的楼盘是市中心最后一块旺地,当初拍地的时候几个开发商抢疯了。现在出这一手,一定是想眼看着资金链断掉逼我们不得不把那片地转卖出去。那楼盘主体都快建好了,他们的算盘打的真精细。”

我怎么觉着唐易的肩膀现在越来越坚实越来越有安全感呢。偎着偎着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里感觉到他吻我的唇,在我耳边低语。“默言,记住我只爱你。给我时间,我会成为带给你幸福的人。”

说什么废话,我这不正幸福着呢。

临近岁末,天气异常寒冷。

我一个人在卖场里晃来晃去,买些用着用不着的东西。过年嘛,就图个喜庆。

卖场里热闹极了,大家个个兴高采烈小脸蛋红扑扑的。情侣一对对从我身边经过,他们正在采购幸福。

忽然想知道唐易正在忙什么,于是拿出电话拨通他的号码。

中国移动万年不变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放下电话,我倍感郁闷。怎么检察院一个案子审这么久呢?还要异地审理。这事儿什么时候才到头?近两个多月见到唐易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要我等,我也只能静静的等。

挑红酒的时候电话响了,我以为是唐易,飞快的接听。

“喂。”

“老李。”

竟是老杜打来的。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刚知道一个消息,我想你应该还不知情。”

“什么?”

“唐易的父亲自杀了。昨天出的事儿,唐易现在应该已经赶过去了。”她像是在电话另一端微笑。“怎么,你还真不知道?”

我把电话丢在购物车里发疯似的朝卖场出口冲去。我受不了这里的温暖,热的我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