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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雨前行

傍晚下班后,宇航照常来到医院,他刚走到医院大门口,远远看见沈秋徘徊在住院楼的大门外。宇航急忙向沈秋跑过去,沈秋发现了宇航惊慌地向医院东侧的偏门逃跑,但是已经来不及,宇航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想挣脱,宇航的手却像钳子一样卡住她,疼得她忍不住叫起来,“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宇航稍稍松了下手,“你还有脸来这儿?你知道你害得叶童多惨?你还是不是人?”宇航气得口不择言,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女人,恐怕已经冲动地下手去打了。

“是!我不是人,你只知道责怪我,你们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我那么爱你,对你百依百顺,我有什么不好?要不是有她在,你本来应该属于我的……”沈秋哭喊着。

“那你想过别人的感受吗?你还这样执迷不悟!我又不是商品,怎么就是属于你的?我谁都不属于,我们在娘胎里是属于母亲的,母亲生下我们,我们就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只属于自己,你懂不懂?”两个人争吵着,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你不要跟我讲那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爱你,也恨你!”沈秋怒视着宇航,大声喊着。

“好,你恨我就恨吧!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你干吗要去害叶童?你说,说啊?”

“我……我、我能拿你怎么样?”沈秋嗫嚅着一阵心虚,抬高的嗓门低弱下来。

“走,跟我走。”宇航拉着沈秋向住院楼里走,沈秋弓下腰以抵抗宇航向前拉扯,“你松开我,我不去!”

“怎么心虚了吗?既然敢来这,就进去啊!看看叶童被你害得有多惨,你不是盼着她倒霉吗?她被你哥甩了,又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高兴吧?”宇航越说越气使劲拽着沈秋的胳膊不松手。

两个人像拔河一样在住院楼门口拉扯着,最终宇航连拖带拽,把沈秋带到叶童的病房门口。

“进去道歉!”宇航命令着沈秋,沈秋向后退缩着,宇航拉着她不放怕她跑掉。

“我,我……”沈秋心中胆怯不知所措,她颓然坐到走廊的椅子上洇洇哭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宇航怒气未消继续指责沈秋,“现在哭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这样就会让别人同情你吗?”

“我说让你同情我了吗?我是后悔自己做了对不起叶童姐的事,可也用不着你来指责教训我吧?你爱人家,人家未必爱你,别自作多情了!”沈秋狠狠瞪着宇航,可是心里却对他恨不起来。她恨过叶童,只是想让她吃点亏,却没想事情会到了这一步。

“是!我是自作多情又怎么样?那也比你陷害叶童,比起你哥哥无情无义要好吧?你看看你们兄妹俩个做的好事!你们都是为了自己,总在意自己的感受。事情搞到这步田地,害得叶童流产,以后都没有做母亲的权利了!”宇航越说越气,越气越伤心,因愤怒眼里充满了血丝,沈秋看了心里不由得胆颤。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沈秋低垂下眼帘胆怯地问。

“叶童怀了你哥的孩子,因为你的出卖导致叶童被害,孩子流产了。大夫说,她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宇航悲愤地跌坐在椅子上,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双手抱头啜泣起来。

在照顾叶童的这些日子,他一直隐忍着自己内心的悲伤,他心中的疼没人能够理解。他是那么爱叶童,甚至胜过爱他自己的。他每次看到叶童偶尔呆滞的目光就会心如刀割,但他不能让叶童看出自己的悲伤情绪,每天他都克制着自己,并以阳光灿烂的笑容出现在叶童面前。

今天见到沈秋,他终于找到了发泄地,心里的郁闷忿恨在发泄之后,得以释放。

沈秋听完宇航的话停止哭泣,看着伤心啜泣的宇航,心里感到异常内疚和酸涩。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我害了她,是我!”她喃喃自语。

此时,病房的门开了,沈浩然从叶童的病房里走出来,他已经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很显然刚才宇航和沈秋的对话,他已经听到。

“沈秋,你,你给我进来!”

“爸,你怎么在这儿?”沈秋愣住了,她没想到父亲沈浩然会出现!

叶童出事那天晚上,沈秋给哥哥打完电话后,连夜逃到郊区躲在一家小旅馆里不敢回家。每天,她都在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中度过。她很害怕,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会不会构成犯罪,会不会去坐牢?白天,她躲在房间里,吃饭都要叫外卖。她把房间的窗帘密密地遮住光线,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稍稍感到一丝安全。

到了晚上她不敢开灯,只是把窗帘拉开。在月光里她蜷缩在悬窗上,用她大大的而又迷茫的眼睛看着楼下,门店的路灯下经常有一个用功读书的少年。那一刻,她好渴望能像他一样,过一种虽然清苦却很平淡的生活。如果她不是出身在富贵之中,她也许会好好的用功学习自食其力。那样的日子虽然辛苦却有目标,总比现在无尽的茫然和奢靡的生活要好吧?

沈秋开始思索她从前的生活,为什么自己竟然堕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得不到宇航的爱,就开始用作践自己来麻木心里的郁闷,经常逃学不去学校上课,跟那些不务正业的公子哥们到酒吧、夜店鬼混。她跟他们上床、吸毒,竟然乐此不疲。回想自己淫荡的行为和糜乱的生活,沈秋后悔莫及。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啊?她也曾有梦想,曾纯洁天真,可是如今她竟然为了无法得到的爱,无法释怀的恨,就来毁掉自己曾经的美好。好糊涂啊!她所做的一切,既对不起自己,又对不起一直爱护她的叶童。

沈秋在叶童住院的那些日子里悔恨交加,好几次想出去,想去看望叶童,却没有勇气。

那天,哥哥沈帆不知道从哪儿得到她的消息,找到了她住的那家小旅馆。当那天早晨,沈帆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哥哥怀里痛哭失声。

“哥,我错了!我心里很难受……”沈帆看着憔悴不堪的妹妹心疼不已。他没有责怪她,也没有底气来责怪。

“我送你回戒毒所吧?”

“不,我不去,是我出卖了叶童姐,我是有罪的。我害怕,真得好害怕!”沈秋眼里充满无助和惶恐。

沈帆把她揽进怀里深深叹了口气,“秋秋,你不用害怕,我已经咨询了律师,你没有参与贩毒,构不成犯罪。我已经找了律师为你辩护,你一定要戒掉毒瘾,重新开始吧!哎……我们都是作茧自缚啊!我们都对不起叶童,可是……”

“哥,那你还会不会接受叶童姐,你不要再对不起她了,好吗?”沈秋抬起眼睑,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忽闪着,期待哥哥的回答。

她第一次被哥哥沈帆送进戒毒所的时候,就知道了哥哥和叶童分手的事。当时,她还怨恨叶童告她的密,才会被家人知道了她吸毒的事儿。但此时,她明白叶童是为她好才会这样做。

“我……我接受不了!你没有看到市里的大报、小报、电视台都在刊登报道此事,我……”沈帆没有说下去,他认为人都是自私的,他无法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舆论。

“我们太自私了……”沈秋明白哥哥的心思,沈家在市里商界的影响很大,没有人不知道沈家的大公子沈帆,很多圈里人也都知道他的未婚妻——叶童。

“我确实对不住叶童,可我也没有办法。等把你的事处理完,我想移居国外,那里的生意也需要打理。”

“哎……”沈秋幽幽叹息,她无法左右自己,才会一步步沉沦,那她又怎么能左右别人呢?

沈秋在哥哥的陪伴下,再次进了戒毒所。而两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瞒着父亲沈浩然。沈秋在戒毒所里经常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叶童被强奸的一幕,已经深深印在她的脑海拂之不去。每每想起,她的心都会无比痛楚,懊悔和内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使她常常从噩梦里惊醒。于是,她再次偷偷从戒毒所遛出去,她想去看看叶童,想向她忏悔自己的罪责,但她走到医院门口,实在没有勇气进去。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宇航出现,把她拖拽着来到叶童的病房门外。

两个人都没想到,沈浩然会在病房里,并且他们的谈话被病房里的叶童和沈浩然听得一清二楚!

叶童听门外宇航和沈秋的对话,知道了自己以后会失去做母亲的权利,心里痛楚万分,眼泪顺着苍白如纸的脸颊滚落。沈浩然更是气得差点犯了心脏病,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救心丸服下两粒,他安慰了叶童两句,然后走出病房。

沈秋看着爸爸气恼地样子,心里胆怯低头不语,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骄纵。

“秋秋,你没听到吗?我让你进去,给你童童姐道歉!”

“哦。”沈秋答应着,跟在沈浩然身后进了病房。

戴宇航看情形知道刚才他和沈秋的谈话,一定是被病房里的叶童和沈浩然听到了。他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怎么自己就这样大意呢?说话那么大声。他纵然懊悔不已,也于事无补,只好无比担忧地紧跟在沈浩然父女身后进了病房。

叶童斜靠在床头,脸色略显苍白。她心内翻江倒海,却装着如无其事的样子,但她眼里的忧郁逃不过所有人的眼睛。她这样隐忍更让宇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秋秋来了,快坐。宇航,给秋秋拿水果吃。”

叶童还是把沈秋当做了小孩子般疼惜,心里竟没有一丝对沈秋的怨恨。她知道沈秋十二岁失去了母亲,需要一份母性的疼爱。虽然她有时骄纵任性,却本性善良,她又怎么能责怪她呢?她不过是一时糊涂而已,责怪又有什么用?人无完人,人是允许犯错的,只要不一错再错就好,她不能因此把她推出去,推向歧途。

沈秋见叶童对她没有一丝怨恨,还像从前一样亲昵,心里更加难受。她低头站在叶童床边默默落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浩然却气愤难消,“我真是造孽啊!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无情无义的东西!还不快向你童童姐道歉!”

“叶童姐,对不起!我错了!”沈秋小声说。

“给你叶童姐跪下!”沈浩然吼道。

叶童越是对沈秋宽容,沈浩然越觉得他们一家人对不起叶童,他恨自己怎么就养了这么两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他们欠叶童的太多了。

前几天,当沈帆告诉他要出国定居时,他很生气,父子俩吵了一架。他骂沈帆自私,不该这个时候离开叶童。沈帆依然固执己见去意已决。沈浩然无奈,只好到医院看望叶童,代沈帆向叶童道歉,没想到沈秋会来医院,并且都听到了门外宇航和沈秋的对话。那一刻,沈浩然气得浑身发抖,心里更加自责没有管教好这两个不仁不义的孩子,他觉得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弥补对叶童的伤害。即使让沈秋下跪,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愤懑。

沈秋看了一眼怒吼的父亲,昔日祥和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变形。她心里徒然增添了怨怼情绪,倔强地站在那儿没有听从父亲的命令。

沈浩然见沈秋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发出责令,“听到没有,跪下!”

“沈伯伯,您别难为她了,我不怪她。事情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叶童语气诚恳,令沈浩然感动不已,更让他觉得他们一家人对不起叶童。

“不行,他们罪孽深重……沈秋你听到没有,给你童童姐跪下!”沈浩然的声音又提高了分贝。

沈秋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突然抬起头瞪视着父亲,眼里明明蓄满愤恨,“你凭什么责令我?你没有这个资格!”

沈秋的话令在场的叶童、宇航和沈浩然都很吃惊,谁都没想到沈秋会有如此表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虽然沈浩然知道沈秋平时比较娇纵任性,但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叛逆。

“我说,你没有资格责令我!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你整天就知道你的生意,要么就是躲到书房去想另外一个女人,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的妈妈,还有我和哥哥?你……”

沈秋不甚了解婚姻,更不理解父母之间的隔阂。在她眼里父亲只知道管理生意,冷淡母亲,给她和哥哥缺少了应有的关爱。妈妈虽然脾气暴躁,却对她百般娇宠,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没等沈秋说完,沈浩然上前一记耳光扇在沈秋的脸上。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沈浩然心跳加速头晕目眩,他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座即将倒塌的伟岸的山峰摇晃着。宇航情不自禁的上前扶住沈浩然,虽然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但他还是能够理解沈浩然的心情,不管怎么样,沈秋也不该如此轻蔑无理地对待自己的父亲。

然而,沈秋并无一丝悔意,在沈浩然一掌落下之后,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起来。

“说到你的痛处了吧?你总是说我妈妈脾气不好,不可理喻。其实,你心里就是装着别的女人,对吧?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给我住嘴!我……我真是造孽啊!”沈浩然被气得语无伦次,叶童见沈秋还想顶撞,赶紧下床去拉沈秋,“秋秋,你别说了,你看气的伯父……”

“不要你管。”沈秋情绪激动无法控制自己,无意识地推了叶童一把,叶童身体虚弱,被沈秋一推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沈秋歉疚地回望了一眼叶童,没有说话,然后哭着跑出了病房。

宇航急忙上前扶起叶童,“摔疼没有?”

“没有,我没事,你快去把秋秋追回来,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叶童担心沈秋会因此走向极端,到时后悔不及。

“我不去!”宇航一百个不情愿,心想,她自作自受。

“不要管她,我就当没有这个女儿!”沈浩然气得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气得额头青筋暴露。

其实,沈浩然说的是气话,他心里也非常担心沈秋,担心她会因此出什么意外,或者再次重蹈覆辙走向歧途。他知道自己在对沈秋的教育上负有责任,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只能怪自己平时疏于跟兄妹俩个进行思想沟通。以前,他觉得他给予他们兄妹优越的经济基础,给他们提供好的生存环境就可以了,人生的路需要他们自己去慢慢摸索体验,学着自己去成长。看来他给予他们这些外在的条件是远远不够的,除了这些还要时常和他们进行思想沟通和引导,还有关怀。

沈秋和沈帆在不和谐的家庭中长大,两个人的性格除了天生因素外,后天生活环境直接影响到了两个人的性格趋向。一段不和谐幸福的婚姻往往会影响到孩子的性格,影响长大后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宇航,快去把秋秋叫回来啊!你不愿去,那我去!”叶童要披衣下床,宇航赶紧说,“好,我去!你真的不碍事?”

“我没事,快去吧!”叶童催促着,宇航只好担心地看了一眼叶童,确定叶童没有什么大碍,才跑出病房去寻找沈秋。

沈秋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宇航知道找不回沈秋,也没法向叶童交代。同时为了让叶童安心,宇航只好四处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