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都市情人节,该为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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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伤悲

路上用了三天时间,第四天的凌晨我终于回到了家乡,不过家属楼外面的围墙拆了,我提着大包小包找了半天才看到那熟悉的楼房。

爸爸妈妈觉得很突然,但更多的是高兴,我则体会到一种久违却熟悉的亲情,他们的脸上散发着我非常熟悉的光辉,但还稍稍有一点不同,我想那就是时光的印迹吧。一年多了,我不是忙着训练,就是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小雪那儿,想起爸妈的时间是少之又少,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都还在我的心里,原来真的就像那首广为流传的《酒干倘卖无》所唱的,“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向他们介绍了我在部队的近况,或者说吹诩了一番,直到天色已亮,我实在困的不行了才暂时作罢。

这一觉我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一声“谁要西瓜——”,那悠长的叫卖声里有很浓很重的乡土味,分明是久别的河南话,猛然间我头脑一震,怎么会听到河南话呢?随即在淡淡的夜色中,看到了墙上的奖状,看到了窗前的写字台,也看到了窗外粗大的梧桐树,哦,不是挺直的椰子树,才明白自己不是在部队里,而是已经回到了家。

我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头脑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呀。

第二天换上短袖长裤,刚穿上总觉得怪怪的,我尽量不去想它,却老也忘不了自己的身份,直到三四天后才习惯了。第一站先去了姥姥家,看望我年迈的姥姥和姥爷。他们精神很好,微笑看着我,姥姥说,翔子瘦了,也黑了,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孩子在部队吃苦了”,妈妈和二姨赶紧劝姥姥,我曲起我的前臂说,“是锻炼身体了,姥姥你看,现在胳膊上都是肌肉,”姥爷也说是比以前结实了,姥姥总算不再哭了,我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大家吃椰子,有时候是不能留给思考和想念太多时间的。

二老咬不动椰子的果肉,椰子汁也不合胃口,我有一些遗憾,但认为椰子还是应该带,如果二老想吃椰子而我没有办到,那我又该怎么后悔呢?

下午又去了奶奶家,爷爷和奶奶都好,但是我发现叔叔病得很严重。爸妈一直没有告诉我叔叔的病情,他们希望我专心训练,以至于叔叔病得如此之重我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叔叔躺在昏暗的房间里,全身瘦极了,胡子很长,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却又是那样憔悴而没有精神。他比爸爸小两岁,可是现在看起来比爸爸还要衰老。叔叔看见我,稍稍点了点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趴在床前,叔叔的脸色灰白,毛孔显得很大,我心里一阵绞痛,很难相信他就是我那个以前嘻笑开朗的叔叔。

叔叔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有了孩子不久,我曾经的婶婶就有了外遇,离婚后孩子跟了女方,所以叔叔对我很好,在我小时候,每个星期天都要去看爷爷奶奶,叔叔就早早等着我,陪我一起玩,给我买东西吃。我上学以后,叔叔就教我下棋,捉小鸟,吹口琴,有时候还带我到公园的湖里游泳。爷爷不知为此训斥了他多少次,叔叔总是当面答应,背后还是偷偷带我出去玩。所以那时候我总是最开心,有哪个小孩不喜欢玩水呢?直到有一次我呛了水,叔叔就再也不带我游泳了。

看着灯光下叔叔深深的皱纹和削瘦的脸颊,再想起当年他在水里把我高高举起的情形,我不禁潸然泪下,可怜的叔叔,你才只有四十五岁啊!

照顾叔叔的就是我的堂妹,成慧,当年的那个孩子。她已经十八岁了,正在卫校读书。

妹妹的眼睛很像叔叔,她平静的对我说着叔叔的病情,由于抽烟过度而患上了肺癌,她的语气舒缓,只是难掩心中的伤痛与疲惫。我因为和她从小就不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话说,但是我为我不能帮她什么而非常内疚和难过。

我闷闷不乐的离开叔叔,回到家里,叔叔病成这样,我再也没有心情去找小雪了。

晚上邻居小辉来找我喝酒。我向他讲起部队的训练,他则对我说开出租车的趣事。还说他喜欢上了一个老师,可不敢向她表白,我鼓励他要勇敢,他摇了摇头,就我一个开出租的,没有固定工作,找人家老师,难啊!我很想安慰他,但一方面事实如此,另一方面我心里很烦不想说话,只能陪他喝酒了事。

第三天去找朋友,见了面无一例外都是喝酒,风俗如此,谁也不能免俗。要是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而不喝酒,就好象少了点什么,用不了多久都会无事可做,非要几杯酒喝下去,才能放开思维,活跃气氛,大家天南海北吹一通,皆大欢喜。可是今天在这种环境下,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也许是一年多的时间让我们有了隔阂,也许是对小雪的执着让我心事重重,对别的事兴趣索然,也许是叔叔的病情让我无法开怀,总之我变得落落寡欢,对朋友们的热情也乏于应付。

过了三四天,我撤离这种生活,专程去看望叔叔,他又住进了医院,情况很不好。我在病房看护了叔叔一晚上,让我疲惫而又难过的妹妹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这也是我唯一能做也愿意做的事了。

几天以后,噩耗传来。那天爸爸中午没回家,晚上刚进门就告诉我叔叔去世了,要我去见叔叔最后一面。

我赶到叔叔家,看到叔叔的遗体就放在屋里,我跪下痛哭,垂泪的妹妹想要将我搀起,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眼泪,叔叔才四十五岁啊!

爷爷在旁边老泪纵横,奶奶拄着拐距杖神情木然的不停说着,“你这个傻小子,叫你抽那么多烟,看你为她值不值。”爸爸和妈妈也陪着落泪。

办完叔叔的丧事,我身心俱疲,和爸爸大醉一场后,睡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