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上下五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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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清朝(11)

不久,左都御史郭琇上奏弹劾,说:“皇上天未亮即起、很晚才进食,为政事焦虑操劳,励精图治,任用人,治理国事,未曾有丝毫借助于左右。却有原任少詹事高士奇、左都御史王鸿绪等人,他们表里为奸,结党营私。试略陈述他们的罪行。高士奇出身微贱,他开始徒步来到北京,寻觅教家馆的活计聊以为生。皇上因他对书法颇为擅长,不拘资格,提拔他补翰林,让他入南书房供奉,不过是让他考订文章,原来并没有给他参与政事的权利。而高士奇天天想着与人结交,谄媚依附大臣,兜揽政事自取权力,以此谋划分享利益。朝廷内外大小臣僚官吏,没有不知道高士奇的。高士奇的声望名气显赫,乃至于如此。这是可以诛伐他的罪行之一。高士奇入内廷时间长党羽已经很多,于是自立门户,又勾结王鸿绪为他的死党,给事中何楷是他的结义兄弟,翰林陈元龙和他是叔侄关系,王鸿绪的哥哥王顼龄和他是儿女姻亲,都被高士奇委以心腹,在外招揽权势。凡是总督、抚台、藩台、臬台、道台、府台、厅台、县令以及朝廷内的大小官员,都由王鸿绪、何楷等人为他们安排住宿,哄骗他们带来馈赠的财物,多达成千上万。或者不属于他们一伙保护的,也有一般的规矩,称之为平安钱。高士奇等人的贪贼枉法,全无顾忌,这是他可诛伐的罪行之二。光棍俞子易,在北京横行无忌多年,事情败露逃跑。他在虎坊桥有瓦房六十多间,价值八千两,馈送给高士奇。此外高士奇在顺成门外斜街以及各处房产,是让心腹出面置买的,这里寄留着受贿银两达四十余万。高士奇又在原籍平湖县置田产一千顷,大兴土木,在杭州西溪又广置园囿宅第,凭他这个寻家馆谋生的穷书生,忽然间变成为一个拥有数百万家私的富翁。试问钱是从哪儿来的?无非是从各官吏那里取得的。官吏的钱又从何而来?不侵吞国家的钱,就是括民脂民膏。这高士奇等人是真正的亡国蠹虫民之盗贼,这是他可诛伐的罪行之三。皇上洞察了解高士奇的罪行,因为各馆编纂诸书尚未完峻,下令解除高士奇的官职只管修书,爱惜保全他的恩德太大了!但高士奇不想改过自新,仍然坚持作恶,毫不悔改。当圣驾到南方巡察,皇上告谕臣僚严禁馈送,否则以军法治罪。只有高士奇和王鸿绪实在不怕死,王鸿绪在淮、扬等处收罗各官吏馈送的钱一万两,暗中送给高士奇。淮、扬如此,其他地方也可想而知。这高士奇等人欺君不法,背公行私,这是他可诛伐的罪行之四。王鸿绪、陈元龙是殿试一等出身,俨然是文士中的杰出人物,竟然不顾公正的舆论,曲意依附大臣,无所不至。这些人苟且贪图富贵,伤名声毁教化,难道不玷污朝廷而羞辱当代文士吗?总之高士奇、王鸿绪、陈之龙、何楷、王顼龄等人,有豺狼的本性,蛇蝎的心肠,鬼蜮的形骸。害怕权势的人已观望到情况但不敢说,趋向权势的人还拥戴他们而且不肯说。臣假若不说,就有负圣上的恩遇。所以不回避嫌疑怨恨,请求立刻把贬斥赐给他们,依法公开处置,这将是天下最值得庆幸的事。”上疏进呈,高士奇等人都以年老而去职回到原籍。副都御史许三礼又上疏弹劾卸任的尚书徐乾学与高士奇是姻亲,他们招摇接受贿赂,相互为表里。吏部议论因所弹劾的内容没有根据,结果搁置一旁。

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高士奇被召到北京修书。高士奇到京以后,仍然当值南书房。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因要赡养母亲请求还乡,朝廷下诏允许他还乡,特别授予詹事府詹事。不久提升为礼部侍郎,因母亲年老未前往赴任。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圣祖南巡视察,高士奇在淮安迎接圣驾,扈驾到杭州。至圣祖回京,高士奇又随从到京师,多次入宫策对,赐予优厚。圣祖看着侍臣说:“朕开始读书,内监以《四子》本经教授,作应试之文;得到高士奇,开始懂得作学问的门径。起初见高士奇拿到古人诗文,一看就知道它的时代,心里感到奇怪,不久,朕也能这样做。高士奇没有战阵之功,而朕待他优厚,因他裨益我的学问,作用很大。”不久遣送高士奇回乡,这一年其在家里去世。

顾炎武

顾炎武字宁人,原名绛,江苏昆山人,是明朝的生员。出生时眼珠有两个瞳孔,中间白而四周黑。读书时一目十行。他看到明朝变故很多,所以讲求经世致用的学问。明朝在南京亡国后,侍奉继母王氏躲避兵祸到了常熟。昆山县令杨永言组织了义军,顾炎武和归庄便投向杨永言。南明的鲁王授他为兵部司务,事情没有成功,幸而得以脱身,他的母亲便绝食而死,死前告诫顾炎武不要到异姓的清朝做事。南明的唐王朱聿键征召他为兵部职方郎,因为母亲的丧事没有赴任,便离家不再回去。顾炎武认为自己怀有为世所用的策略,不得一展自己的志愿,因此在所到的地方就稍稍地试一下。他在山东的长白山下开垦农田,在山西的雁门北面、五台的东面放牧,积累了千两白银。顾炎武走遍了边关要塞,四次到明孝陵拜谒,六次拜谒明思陵,才在陕西的华阴去住下来。他认为“陕西人仰慕经学,尊重不在朝做官的读书人,支持公正的评论,这一些都是别的地方所缺少的;而华阴控扼潼关和渭河的路口,虽然足不出户,也能见到天下的人,听到天下的事。一旦有警报,就能进山把守险要的地方,不过只有十里路那样的距离;如果有志于东南西北四方,那么一出潼关的关门,也有居高临下其势不可阻挡的便利”。因此在这里定居。

顾炎武像顾炎武生平精力过人,从少年到老年,没有一时一刻离开书本。他所到的地方,常常用二头骡二匹马装载了书籍,经过边境要塞和驻兵的堡垒,就叫来老兵向他们询问当地事情的曲折经过,凡是有跟平时听到的不符的地方,就取出随身带的书籍查对;如果是在平原旷野,就在马鞍上默读各种经书的注疏。他曾经和朋友在谈论学问时说:“一百多年来做学问的人,往往说心说性,而使人茫然得不出它的正确解释。命和仁,是孔夫子很少提到的;性和天道,是子贡所没有听到的。性命的道理,在《易传》有所提到,而未曾屡屡告诉别人。他回答问学的士人,就说‘行己有耻’,做学问,就说‘好古敏求’。孔子告诉鲁哀公要取得聪明善良的成效,首先是博学。颜回几乎是圣人,还说‘博我以文’。从曾子以下,笃行诚实没有超过子夏的,谈到仁,就说‘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现在的君子却不是这样,聚集起几十上百宾客学生,和他们说心说性,舍弃多学习而增长知识,却求得用一种道理贯穿於事物中的方法,把天下的困苦贫穷搁置一旁而不述及,却在讲什么危言微旨精粹纯一,这难道是他们的思想学说都比孔子高明,而他们的学生都比子贡贤良吗?《孟子》这本书里,说到心和性时都是教诲不倦,乃至于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等提出的问题,和孟子的回答,常常在于进退去留辞受取予之间。因此性、命、天这些道理,孔子很少谈到,而现在的君子却时常谈起。进退去留辞受取予的辨别,孔子、孟子常常谈到,而现在的君子却很少谈起。我认为圣人的主张怎么样?就是‘对礼乐制度的学识广博,凡自己认为可耻的事就不去做’这样的两句话。从自我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都是要学习的事。从父子君臣兄弟朋友以至于进退去留辞受取予之间,都存在是否可耻的事。作为读书人而不首先说是否耻辱,就是没有根基的人;不是好古多闻,就是空洞的学问。没有根基的人去讲空洞的学问,我看他每天声称从事于圣人的言行,而离开圣人的言行更远了。”

顾炎武的学术,大抵主张抑制徒有浮华而注重实际。凡是国家的典章制度、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之类,他无不深究事物的始末,考证得失,著有《天下郡国利病书》一百二十卷,另外有《肇域志》一编,是在考证求索之余,将文字和地理图合在一起所写成的。他精通音韵学,著有《音论》三卷。谈古韵的,从明朝的陈第起,虽然从荒芜中开创了道路,但是还不够深邃严密。顾炎武便从经传中推索寻求,追溯事物的根本。在他的《诗本音》十卷一书中,主张陈第的诗没有协韵的说法,不和吴棫的本音说争论,他不采用吴棫的例子,但就《诗经》本书中的韵律相互考证,并用其他书做证明,说明古音原来就是这种读法,不是由于迁就而改变的,所以称为本音。又如《易音》三卷,就是根据《周易》以求古音,考证精确。又《唐韵正》二十卷、《古音表》二卷、《韵补正》一卷,都能上溯恢复夏、商、周三代以来的音韵,分门别类而知道它的演变。又著有《金石文字记》、《求古录》,和经书历史相互证明。而他的《日知录》三十卷,尤其是造诣精深的书,是积累了三十多年的心得所写成的。书中论及治理时能综合事物的名称和实际加以考核,对礼仪教化尤其小心谨慎。认为风俗衰败,廉耻的堤防就会崩溃,从没有礼仪这一点来权衡,常常要用古代的制度作为天下的楷模。顾炎武又因为杜预的《左传集解》中常常出现错处,便写成《杜解补正》三卷。顾炎武其他的著作有《二十一史年表》、《历代帝王宅京记》、《营平二州地名记》、《昌平山水记》、《山东考古录》、《京东考古录》、《谲觚》、《菰中随笔》、《亭林文集》、《亭林诗集》等,对学术和社会风气都很有补益。清初号称学有根底的,以顾炎武为最著名,学者们称他为亭林先生。

顾炎武又广交贤良豪杰年老的人,虚心和他们商讨问题,对自己不满足宽容。写了《广师篇》说:“通晓有关天道人事方面的学问,根底牢固而不可动摇的,我不如王寅旭;读书为自己,探索深奥的道理洞察细微,我不如杨雪臣;独一精通《三礼》,特出的讲授经书的教师,我不如张稷若,超脱于世事之外,自得造化的奥秘,我不如傅青主;坚持到老努力学习,没有教师而自己有所成就,我不如李中孚;备尝辛苦困厄,和人世间的潮流一起沉浮,我不如路安卿;知识丰富记忆力强,饱学而有才能,我不如吴志伊;文章写得出众,为人忠心厚道,我不如朱锡鬯;好学不倦,对朋友真诚,我不如王山史;精心于六书,信而好古,我不如张力臣。至于显达而在官位、可以称赞叙述的,也有不少,然而不是我一个平民百姓所能够议论的。”

康熙十七年,朝廷下诏顾炎武举博学鸿词,又修纂《明史》,大臣们争相举荐他,他誓死不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去世,享年七十岁。顾炎武没有儿子,吴江潘耒将他的遗书编列成序流行于世。宣统元年,顾炎武被送入文庙陪祀孔子。

经学大师汪中

汪中字容甫,江都人。7岁时丧父,家中贫穷不能到外面去读书。母亲邹氏,亲自教他《四子书》。汪中年纪稍大以后,帮助书商在市场上售书,因此读遍了经、史、百家,一看就能读出来,成了有学问而能融会贯通的人。二十岁时,被补为生员。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汪中由于才识优秀被选拔贡于京师,成为贡生,提学使者谢墉,每当贡生参加考试时另外设置一榜,把汪中的名字写在其他贡生的前面,曾经说:“我先于汪容甫的,是官爵而已,如果说学问,我应当尊他为老师。”谢墉对汪中竟如此尊崇。汪中因为母亲年老最终没有参加贡生的廷试。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侍郎朱珪主持江南的考试,对别人说:“我这次去江南主试,一定要把汪中选为第一名。”朱不知道汪中不参加考试。

汪中专意于经术之学,和高邮的王念孙、宝应的刘台拱是朋友,常常在一起讨论。他研究《尚书》,有《尚书考异》,研究《仪礼》,有《仪礼》校本、《大戴礼记》校本;研究《春秋》,有《春秋述义》;研究《小学》,有《尔雅》校本和《小学说文求端》。汪中曾经认为清朝研究古学的兴起,是从顾炎武开端的。《河图》、《洛书》假托名义进行诬陷,到胡渭时才有所减少。中国和西方的天文历算,到梅文鼎时而精深。努力专攻古文经籍中文字的,是阎若璩。专门研究汉代《易经》的,是惠栋。凡此种种都是千年以来没有流传而中断的学术,到戴震出现后才集大成。汪中本来要写《六儒颂》,没有写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