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红消香断:李家宁品《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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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红楼之死

李国文老师写过一篇《曹雪芹写死》的文章,对于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写的人物之死,做过很透彻的论述和点评,给予极高评价。

清代王雪香(希廉)说到:“一部书中,凡寿终夭折、暴亡病故、丹戕药误及自刎被杀、投河跳井、悬梁受逼、吞金服毒、撞阶脱精等,件件具有。”

红楼人物的各样死法,现实生活里面都无不发生着,他的写人之死便使得读者有目不暇接之感。仅仅在前八十回中,曹雪芹就写了:冯渊之死、贾瑞之死、秦可卿之死、林如海之死、金哥与守备之子之死、秦钟之死、金钏之死、鲍二媳妇之死、赵国基之死、石呆子之死、贾敬之死、尤三姐之死、尤二姐之死、晴雯之死……后面四十回里面,同样一直有人在死去。

他们的死,都有耐人寻味之处:

比如真性情的黛玉之死,她和贾宝玉有着共同的理想和志趣,有真情真爱,但是,到头来本身身体有病,加上爱情被残忍扼杀,她泪尽而去,可谓真情也是一场空!

比如贾元春,多么的荣耀,是她给贾家带来“烈火烹油,鲜花著锦之盛。”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比荣耀的人儿,自己说她待的后宫是“终无意趣”的“不得见人的去处,”在幽闭的深深大内里面,最后暴病而亡。足见富贵荣华,也是一场空!

比如贾迎春,是她的父亲贾赦欠孙家五千两银子,难以归还,就把她嫁给了孙家,谁说不是拿了她抵债?不久,她就被孙绍祖虐待命赴黄泉。世人都记得:“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这般温柔善良懦弱老实的贾迎春,偏偏被这般忘恩负义之辈折磨虐死,可谓是温淑贤良也是一场空!

比如病死的凤姐,漂亮苗条,体格风骚,贾府精明强干的“大管家”,最善于媚上欺下,攫取着权力,积累着贪腐的财富,曾经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也很快病死了,落个“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一生算计,算计一生,算来算去,没有想到早早死去。可见聪明算计也是一场空!

撞死的司棋、吞金的尤二姐、自刎的尤三姐、跳井的金钏、上吊的鸳鸯……一个一个薄命红颜,都寄托着曹雪芹一定的寓意。红楼里面从头至尾,死亡的阴影可谓笼罩着全文,阅读者不得不常常面对生命体必然消亡的自然规律。

恰如李国文统计的:一部《红楼梦》“男性死者12人,女性死者18人,特别其中年轻女性16人,占绝大多数。看来,美丽成了她们的宿命,美丽也使得她们加速地香销玉殒,所以,这部《红楼梦》,也是一部最成功,最感人的描写封建社会中女性悲剧命运的史诗。”真是一语中的!

曹雪芹写了如此众多的人物死亡,反映的是他直面人生的悲悯情怀,反映的是他对人生对社会对生活的彻悟。“于是,不论是好死,还是坏死,不论是该死,还是不该死,不论是人生辉煌的结束,还是一辈庸碌的终点,不论是人间匆匆的过客,还是恶贯满盈的下场,所有这些各式各样的死亡,全是人的最后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