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西哥西南郊科伊奥坎的一个古老的居民区里,有一幢灰泥建筑,它的结构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墙壁是亮蓝色的,有许多绿色的窗户和红色的廊柱,整幢房子在树荫的掩映下,有着勃勃的生机。
这就是弗里达故居。1907年7月6日的夏日早晨,一个小女孩儿降生在这座蓝色的房子里,她给一个男人再次带来了做父亲的喜悦。即使她不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也不是最后一个,但,就是这个女孩,成为他一生最疼爱的骄傲。
弗里达的父亲吉尔穆·卡罗并不是地地道道的墨西哥人,他于1891年从德国移民至此。吉尔穆娶了弗里达母亲的时候,也并不是他的第一桩婚姻,但却是改变了他一生的选择。正是在这位美丽女人的帮助和鼓励下,他开始从事摄影事业,并有了自己的照相馆,然后成为在当时看来比较成功的摄影师。
也许因为有了这样一位摄影师父亲,才有了弗里达对于绘画和艺术方面的天分。不能否认弗里达遗传了父亲优秀的基因,发扬了他的理想,当然还有一些客观的因素,让她不得不去做这样的事情。
弗里达在6岁的时候患了小儿麻痹,这给她小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和伤害,因为她不能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拥有一双笔直的腿,步态优雅地行走。她一生痛恨那条萎缩的右腿,当她懂得了美的时候,就用墨西哥长裙来遮住自己的缺陷。她还喜欢跳跃着走路,因为这样可能掩饰正常走路时的跛姿。由于她的身材不是很高,且纤弱苗条,所以像一只蹦跳着的小鸟一样有种别样的轻盈。
虽然弗里达的命运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好,但却结结实实地赢得了父亲的喜爱,就是那样一个面孔严肃的男人,每天回家的时候,会低唤着“弗里达,我的弗里达”,来表达自己对于女儿的感情。他大概从女儿身上看到了一些与自己相似的东西,他们一样地愿意压抑感情,一样地善于内省和充满不安。
所以吉尔穆·卡罗为弗里达·卡罗创造了不错的受教育机会,让她接触了一些文学著作和哲学书籍,并带她充分地接触了大自然和艺术。弗里达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父亲一起去附近的公园,那里有自然的气息,父亲专心致志地画水彩画,弗里达就到河边去拣鹅卵石、捉昆虫、收集稀有植物。
当她稍大些的时候,父亲开始和她一起分享对于考古及艺术的兴趣,并教她一些摄影方面的知识。在学习的过程中,父亲严谨的作风以及对表面细节的细致入微的处理,在弗里达以后的绘画中体现了出来。修改照片的细腻笔触也被弗里达渐渐承袭下来,成为她艺术创作中的特征之一。父亲对于拍摄肖像的刻板形式也多少影响了弗里达人物肖像画的表现。应该说,父亲的艺术与女儿的艺术,有种天然的不可分割的无形联系。
相对于和父亲的亲近,弗里达对于母亲的感情颇为矛盾,总体上来说是既爱又恨。母亲在弗里达出生不久后就患了病,不得不缺失了和女儿最初的肌肤相亲的时光和亲自喂养的体验。而当女儿长成一个小小少女时,个性的顽皮淘气,喜欢恶作剧,不服管教,着装另类,所有这一切在一位母亲的眼里,都是如此令人头痛,干涉与教导就变得理所当然,母女的关系也因此而紧张起来。
而偏偏在这样的紧张中,弗里达又恋爱了,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场母亲反对的早恋加热恋。
弗里达恋爱的对象是阿莱詹德罗·阿里亚斯,卡丘查的领袖人物。卡丘查是弗里达在国立预科学校的一个派别,由七个男孩儿和两个女孩儿组成,这其中就包括阿莱詹德罗和弗里达,他们因为脑子聪明和喜欢耍花招而校内闻名。
弗里达和卡丘查的其他成员在一起,开始了一段极活跃美妙的日子,她从与他们的关系中获得了一种同志式的忠诚和一种男孩子式的哥们儿义气,这样的秉性形成了她长大以后性格的一部分。与这些朋友的交往,让她天生的淘气发挥得淋漓尽致,并敢于向更权威的事物挑战。
弗里达爱她的朋友们,当然最爱的还是阿莱詹德罗,他是一位极富魅力的演说家,也是很迷人的故事讲述者,还是很棒的运动员,更是英俊博学的青年。他比弗里达高几个年级,可以称得上是她的良师益友。弗里达一向喜爱不平凡的人或事物,所以她很快地坠入对这个校园风云人物的爱慕与痴迷里。
他们之间有很多书信传递,充分展示了弗里达对阿莱詹德罗炽热的感情,这成为她当时的生活与爱情的最好见证。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孩儿的坦率和大胆,或许是与当时青春女生的身份不相符,却是一个真实鲜活的弗里达。
他们的信里充满了情情爱爱的内容,还有吻,弗里达在信里几乎吻过阿莱詹德罗上万次了,她把自己称做阿莱詹德罗的“小女人”,这暗示了他们已不只是口头上的情侣,也表明弗里达是个性早熟的孩子。对于她来说,性是一种享受生活的形式,是一种充满活力的刺激。
这样的弗里达在学校里给人的印象无疑是出位的,让那些保守的学生和老师看傻了眼,她以时髦而另类的姿态向传统道德发起了挑战。她还喜欢穿着男装去拍照或者招摇过市,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属于自我的放纵。
虽然腿上有那么一些不完美的存在,虽然家人经常阻止她的热恋,但总体上来说弗里达还是很快乐的,有爱她的父亲,有她爱的恋人,有新鲜的外面的世界等着她大踏步地走来。但弗里达万万没有想到,命运展现在她眼前的世界竟是如此地残酷,她遭遇了折磨她一生的车祸悲剧。
车祸发生在1925年9月,弗里达和阿莱詹德罗一起坐在公共汽车上,车开到一个交叉路口准备转弯时与一辆电车相撞,一根铁条尖锐地刺入了弗里达的身体,红十字会的救护车呼啸着将她送入医院,从此她开始了三十几年的与伤痛抗争的经历。
确切地说当时弗里达的伤势非常严重,她腰部的脊柱断了三处,锁骨也断裂了,还有第三和第四根肋骨也断了。原本有病的右腿有11处碎裂,右脚脱臼并被压坏。左肩脱位,盆骨有三个地方破碎,而那根铁条从左侧刺入并穿过了她的阴道。这么多的伤,这么多的破损,医生需要像做集成照片那样把一块块碎片连接起来,这中间所要承受的折磨是一个女孩儿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但这噩梦就是降临到弗里达的头上了,她以为自己死了,但醒过来时世界是白色的,连疼痛都是那么真实,她没有死,但会比死更恐怖更难受。她甚至一到夜里,就会感觉到死神在她的床边跳舞,她害怕它可又期盼它,她可能一生都要与死亡较量,有时会心灰意冷到希望对手可以赢得她的生命。
但她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她在病床上给她的阿莱詹德罗写信,希望他来看她,告诉他自己的痛苦和寂寞,但他却迟迟未到。弗里达花一样的年华就在这一次事故中暗淡下来,她预感到她的生活跟以前不一样了,爱情也不一样了,她将失去她爱慕着的阿莱詹德罗。不过没有关系,一个艺术的殿堂和一位艺术的导师,正在不远处等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