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格利兹死后,《纽约时报》的一则消息这样报道:“欧姬芙的夫婿告别人世。”不知道史蒂格利兹在天堂里听到会不会苦笑?不过他这位出色的妻子也的确为他做了很多值得他高兴的事。欧姬芙雇了个年轻女助理,来帮助她整理丈夫遗留下来的摄影作品,然后把它们捐给美国几个最负盛名的美术馆。这样史蒂格利兹的作品得以完好地保留了下来,让他的声誉在死后的日子里越来越高。
忙完了丈夫的后事,欧姬芙连纽约的公寓也处理掉,以表示她就此与这座城市挥别。她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她要回到新墨西哥州,回到沙漠环抱的心灵故乡。
向往无人的境界
晚年,欧姬芙隐居在新墨西哥州沙漠中的小屋里,跟她从沙漠里收集来的牛骨、骆驼骨生活在一起,她很满足于这种自由自在、远离人们视线的独居生活。
1951年,波莉泽从纽约飞抵新墨西哥州来看望老友,欧姬芙亲自开车到机场迎接。途中波莉泽看到了欧姬芙经常在信中提起的辽远的沙漠景色,又随她参观了那两所相距十几千米的房子,幽灵牧场和阿必Q的泥砖屋。
当波莉泽在清晨日出的光芒里,看到欧姬芙穿着白袍翩然站立,她身上的白与天边的红交相辉映,满眼都是激荡的色彩。此情此景,让她想起当年推荐给史蒂格利兹的那组画,那是欧姬芙以得州平原为题材所作的,她把自己置于辽阔的寂寞与苍茫之间,在自傲与孤独中完成作品。
波莉泽终于明白,为什么欧姬芙的画能让人感觉到心灵的震撼。因为她每次都将自己放在了天地之中,那是真正地接触到了大地的脉搏,才会有这样的悸动。
如今,欧姬芙所回归的正是艺术创作的源泉之地,因为她老了,不想再四处走动,只愿意安静地待在这个地方,最好没人管也没人问。她会时常想起丈夫史蒂格利兹,她捧着那颗他遗留下来的水晶球,悄悄地和另一个世界的他对话,毕竟他是懂她的,也始终欣赏着她的艺术。
在风烛残年的人生晚秋,欧姬芙遭遇了对她来说很沉重的打击,她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视力一天天衰退下去。这对于画家来说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她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色,茫茫大漠,红岩和峭壁,飘忽的云朵,飞行的沙砾。或许她再不能把它们映入眼帘,再映到画布上了。很少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哀愁的欧姬芙忍不住啜泣起来。在她心里,宁愿死去,也不愿意面对黑暗。
欧姬芙在轮廓隐约的世界里不能独自前行了,只好接受来自于别人的照顾。就这样,一个叫璜·汉默顿的小伙子来到了她身边。
汉默顿是个热爱艺术的年轻人,他喜欢欧姬芙的画,也了解她的事迹,对于欧姬芙在作品中能自如地运用空间及光线无比钦佩。于是他不远万里来到了阿必Q,希望照顾这位年事已高的老画家。
欧姬芙的确是个脾气很怪的老人,任何人照顾她都会觉得吃力。相对来说,汉默顿无疑是最佳人选。他年轻力壮,做事细心,头脑也很灵活,最重要的是他还懂得艺术。他的到来改变了欧姬芙日渐消沉的生活,并让她的精神重新焕发了光彩,人也似乎年轻了许多。
他开着车子带她去散心,或者搀扶着她在屋子的周围散步。他让她触摸美丽的陶艺品,感受着同为艺术的心动。他还帮助她开始了很多计划,包括帮她打印和加工自传的内容,陪她去画展和影展上露面,甚至给了她拿起画笔的力量,她在接近90岁高龄的时候居然又作了两幅画。
汉默顿后来结了婚,把妻子也带到了欧姬芙身边,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这样一个小家庭给了欧姬芙一种真正的家的温暖。欧姬芙从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会经常对朋友说:“汉默顿是神派来的。”她把他唤做“我的小伙子”,对他的疼爱和依赖越来越无法控制。
如果不是欧姬芙的眼神不好使了,也许她会发现,这个小伙子的容貌像极了她的丈夫史蒂格利兹,而且史蒂格利兹去世的那一年,汉默顿正好出生。这是多么奇妙的缘分,其实欧姬芙和汉默顿的相遇对于彼此来说都是一种幸运。
汉默顿也的确借着欧姬芙的名气和财力获益很多,包括后来继承了她的不少遗产。甚至有人质疑他扮演了“小情人”的角色,但不管怎么说他是非常细心与耐心地陪伴她走过了11年。在欧姬芙的生命里,能有这样一个年轻人为她的晚年生活增添一抹色彩,这不是用金钱可以买得到的,她把这种感情当做与自己艺术一样珍贵的东西,不容亵渎。
欧姬芙的确是个谜,不论她本人,还是她的画作,总会给人一种神秘的气息。她喜欢远离人群,远离城市,在沙漠里寻一方属于自己的绿洲。当有仰慕者前来拜访她,恭敬地对她说:“欧姬芙小姐,我们远道专程来看你。”而她则立在来访者面前说:“好吧,这是我的正面。”然后转过身说:“这是我的背面。”然后当着那些人的面把门关上,默然离开。
说起她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在晚年的时候仍然很红,而且她办了一次又一次的回顾展,还是身体硬朗地傲立于世。
她的名气是因为她的画吗?是因为她那一幅幅饱满绽放的花朵吗?其实欧姬芙并不是主攻花卉的专家,但却是西方艺术史上最特别的花卉画家。她画的花,大多以超大的尺寸,呈现出繁茂盛开的样子,花蕊清晰可见。因为对每朵花中心点的放大和聚焦,人们的视觉被带离了正常的轨道,从而取得了特殊的造型意义。那象征女性生殖器的花阴,那暧昧模糊的花瓣,都一次次地历经着人们的猜测、评说和争论。欧姬芙对此很少给出解释,后人也只能凭借观感来揣摩画家的内心。
虽说汉默顿无微不至的照顾一直是欧姬芙活下去的动力,但任何力量都不可能永远地推动生命的旅程,欧姬芙实在是老到了随时都会离去。
1986年3月6日,欧姬芙以悄然无声的方式告别了人世,享年98岁。她死后,没有开追悼会,没有念祷文,也没有颂歌,只有汉默顿一个人手捧着她的骨灰向山上走去。一直走到山顶,他才表情凝重地将骨灰倒在地上,一阵风吹来,灰飞烟灭,顿作虚无。欧姬芙静悄悄地飞往了她所热爱的辽阔无垠的大地。
欧姬芙的生命足够漫长,也足够传奇,可以说她是花期最长的一朵花。不,应该说她就是自己画布上的朵朵艳丽,让艺术和生命都走到了常人所无法超越的极致,而且,永远神秘。
个性呈现
★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性格。她可以在繁华的都市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偏偏要在沙漠里历经风霜。她的脾气很怪,只有极少数几个朋友。她也会赞助一些公益或者慈善事业,但说翻脸就翻脸。
★让人永远探索不完的神秘。她嫁给了几乎与自己母亲同龄的男人,既爱他又必须远离他。她晚年有个陪伴她终老的小伙子,有人甚至议论纷纷地猜测他是不是她的小情人。她的画作热烈饱满,给人们留下无限遐想。
★让人永远仰望不尽的魅力。她的艺术在她的整个生命里行走,她的坚持使她从默默无闻到尽人皆知。她的高寿同样也延长了她的艺术生命,人们对她的喜爱和追逐从强烈到淡然再到强烈,总是能感受到她一次又一次的重生。
弗里达·卡罗
弗里达·卡罗,墨西哥历史上颇有才气又最富争议的女画家,她的画如她的人一样,让人们感觉无比惊艳。她总是穿着华丽的墨西哥民族服装,戴着鲜艳夺目的首饰,魅力十足地出现在人们面前。苏联流亡革命家托洛茨基、西班牙雕塑家诺古奇等都是她的仰慕者。当她访问法国时,甚至得到了毕加索的亲自宴请。
但是,风光的背后是那种直逼内心的痛苦,同时也折射在了她的作品中。在《破裂的脊柱》里,她全身扎满钉子,裹着白色的绷带,眼里饱含泪水,一根粗黑的龙骨支撑着她的身体。在另一幅画《小鹿》中,她把自己画成一只人头鹿身的小兽,在丛林里奔跑,身上插着数支羽箭,伤口汩汩地淌着血。
这就是她经典而神秘的艺术,也是她真实而矛盾的人生。她生命里有残酷的破碎,也有坚强的鲜活;她爱情里有火热的痴情,也有不羁的放荡;她画作里有高远的宁静,也有怪异的血腥;她有一位墨西哥最著名的画家里维拉作为丈夫,也有一位苏联杰出的政治领袖托洛茨基作为情人;她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却永远做不了母亲;她爱慕着男人,也迷恋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