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竹马钢琴师
7219300000017

第17章 对你,何止一句喜欢

你永远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人,你可以每天听见他的消息,了解他的行踪,知道他身边发生的每件事情。你可以很想很想他,却无法去见他。

Part1

流年回去的时候,天色微亮。

远处的光线静静地洒在这片土地上,耳边除了风声,安静和祥。

流年往公寓走去,一抹纤细的身子就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他后退了一大步,才稳重了身子,望着怀里满脸惊慌的小人儿,流年蹙眉:“怎么了?”看着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脚上连拖鞋都没穿,流年眉头蹙得更深了:“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初末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没掉。

流年没办法,但也不能就让她光着脚这样站着。

他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抿着唇,不发一语的往楼上走去。而初末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将脸死死地埋在他的怀里。

偶尔有一大清早出门锻炼的人,看见他们这样子都投来好奇的眼神,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

打开公寓的门,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流年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小人打了个颤抖,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正要返身去浴室,手就被她给拉着,不放走。

流年低头,就瞥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未干的泪痕,“流年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拉着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我醒来没看见你……以为你丢下我了……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别丢下我……”

流年一阵心痛,却是柔声安慰:“我没走,我只是去帮你打水洗脚。”

说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在这里等我。”

她看了他许久,像是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样,好半天才一根一根地松了手指,不舍的放他。

流年脱去了外套,去浴室里放了一盆水,确定了水的温度才端了出来,走到床前的时候,看见初末闭着眼皱着眉头,听见他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半天眼神没有焦距。

流年将水盆放下,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终于,她的眼睛才看见了他似的,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叫:“流年哥哥。”

“你的眼睛怎么了?”

初末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没有,就是刚才眼前黑了一下,我以前也总这样,没事的。”

流年却没有被她的安慰哄过去,他黑眸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末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胆怯地问:“流年哥哥,怎么了吗?”

“没有。”流年轻摇了摇头,蹲下身,将她的小脚丫放进水盆里,手指碰着她的时候,感觉她轻缩了一下,他抬眸,看见她脸上囧囧的,泛起了一片红晕,“害羞?”他勾起唇:“小时候不是总嚷嚷着要我帮你洗脚么?现在不习惯了?”

“没有……”初末的声音小得像蚂蚁:“我只是以为这样的待遇以后都不会有了……”

流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动作更加轻柔了,他说:“不用担心以后,只要你愿意,每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初末伸手抹了抹脑袋上缠着的纱布,流年看见她的动作便问:“头疼了吗?”

“没有。”初末笑的傻傻的,“我只是想摸摸是不是我脑袋被撞坏了,好像也没有被撞坏,所以我刚才听见的话都是真的是吗?”

“傻瓜。”流年轻笑,心底却因为她的胆战心惊而心疼着。

初末看着流年温柔地帮自己洗脚,原本脏兮兮的小脚丫被他洗的干干净净的,她不由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问:“流年哥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却不知流年将她的话听在耳里,他看着小脚丫上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茧子,在心里告诉她,对你,何止一句喜欢。

Part2

后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杨母。偌小的镇乡说大不大,却连找出一个人都变得那么困难。在这正地震中没有任何人死亡,所有的家属都相安无事,最多受了些伤。只有初末的母亲失踪了。

小镇上所有的人都说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杨母的踪影。

每天只要流年一回家,初末就紧张地问他有没有母亲的消息,每当看见流年轻摇头,她就会愣愣的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说话。

流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很晚了,她却只是蜷缩在那里,可怜的像只无依无靠的小虾米。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摸摸她搁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流年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嗯?”

初末却是摇摇头,“不敢睡觉,每次睡着了,没有梦是好的。”

流年怎会不知?每每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了,梦里面的她睡得却极其不安稳,有时候经常会在梦里面大哭喊妈妈,梦醒了的时候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梦见妈妈越走越远,不要她了。

这几天她的情绪非常的不好,眼睛都是肿的,饭也吃不了多少,后脑勺的肿块也一直没消下去,流年担心她再这样消极下去会支持不住,就把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余生打理,今天刚到公司去交接,晚了一点回来,就看见桌子上的饭菜还是他临走时的模样,没有动过。

“不睡觉,就吃点东西,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也有力气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嗯?”

她抬起头望着他,动了动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哽咽地问:“妈妈……你想……她会不会已经……”

哽咽到这里她彻底发不出声音,眼泪汹涌地流出,丝毫不顾情面。其实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已经藏了许久许久,让都问不出口,生怕自己问出了口就成了事实。

“别乱想。”流年遏制住她的想法。虽然他还没把握,但是依旧对她做保证:“我会尽全力找到她。”

“嗯……”初末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总是这样,只要是他的保证,她总能找到被安慰的理由。

虽然有了保证,可是几乎将小镇掘地三尺了,都没有找到初末的母亲,甚至余生怀疑是不是有这个人存在。余生在G市关系非常大,要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周的时间,几乎出动了公安、消防等一系列的人去找,都没有半点头绪,最后余生的结论是:除非她故意不让人找到。

这个消息再也瞒不住初末了,当流年对初末说出口的时候,他可以亲眼看见她的难受。就连她自己也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妈妈故意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妈妈生气了?”

初末前所未有的伤心,当初父亲离开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懂得那么多。离开G市离开流年,她也难受,可是不管怎样,她以为自己还能回来。以前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如今,唯一的亲人不见了,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一点一点凌迟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曾经说过,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买一个不大的但是温馨的房子,母亲每天只要在家里享福,再也不要去摆地摊了。

那时候杨母总笑眯眯地说:“我相信末末能做到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哪。”

杨母总是对她充满了信心,竭尽全力的给她最好的,虽然她给的最好的还不及那些有钱人的小拇指,但对于初末来讲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了。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好的。

她的愿望不大,只是希望能给母亲一个安定的生活,她小的时候没有能力,让母亲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和艰辛,现在她正在学习一步一步长大,她卡里还存着买房子的钱,可是钱只存了一半,为什么母亲就不要她了?

一切都那么令人绝望,她惶然有一种再也见不到母亲的错觉。所以这本就是她生命里应有的宿命吗?只要是她身边的亲人都会相继离开她?

初末再也支持不住,流干了的眼泪再也无法流出,她就这样直直地栽倒在流年的面前。

Part3

初末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耳边有人在走动的声音,有人在小声说话,小的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她。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她,她呆呆地说:“我还在梦里吗?”

而后,她便听见罗希的声音,“初末,你醒啦!我跟我哥来看你了!”

初末往声源方向望去,朦胧中好像看见罗希的影子,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呆呆地望着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罗希望着她的样子,她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眼睛也不眨一下,“初末?”罗希试图叫了一声,没见反应,她有些担心地望向一旁的罗子嘉,希望他能给自己答案。

罗子嘉自然也发现了初末和往常不同,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在初末的眼前轻晃了一下。初末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的波动。一瞬间,冰凉之气从上而下的散发开来,罗希猛然抓住罗子嘉的手在颤抖,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望着床上的初末,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仿佛空气都不流动。

最后是初末淡淡地开口问:“我的眼睛瞎了吗?”

一句话将罗希久凝的情绪迸发而出,她的眼泪直线落下,几乎是捂住嘴巴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出声的呜咽。她背过身去,紧咬着唇,怕自己再看见初末这样子会忍不住悲伤的情绪崩溃。

罗子嘉内心也波动得厉害,可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弯下腰轻声对初末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也许是睡多了,眼睛暂时失明,你别太担心。”

“流年哥哥……他不在对吗?”她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很灵敏,她能听出这里只有罗子嘉和罗希。

“流年公司有些事,马上就会回来了,如果你要——”

“我不要!”罗子嘉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她的小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想要抓到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最后罗子嘉将她不安分的手给抓住,他说,“好,我不叫他回来,你别这么激动,这样对你后脑的伤不好。”

初末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颗救命草一样,她说:“你带我走好不好?不要告诉流年哥哥……不要让他知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小时候初末看过很多电视里面眼睛失明的人,他们情绪激动,他们接受不了事实。可真的沦落在她身上,一闪而过的不是不敢置信,而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也许母亲的消失让她有了些恍悟,命运从来不会轻而易举的优待她,所以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了现实。

她妥协了,不再抵抗了,如果所有的折磨都是她命运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么,至少,她可以选择,只要不亲近她的人,就不会被她带来灾难。她现在唯一深爱的流年哥哥……她不想耽误他。

Part4

此刻,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当公寓的主人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时空好像忽然凝结了一般,一向活泼的罗希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做什么反应,连罗子嘉都是紧抿着双唇,没有像以前那样优雅地打招呼。可就在这样的一个众人惶然无措之间,一抹轻盈的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流年哥哥,你回来啦!”

罗子嘉和罗希看去,只见初末望着流年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的表情,那么的自然,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都在。”流年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小人儿,摸摸她的脑袋问:“感觉怎么样?”

“嗯,睡了一觉好多了。”初末乖乖地回答。

“差不多时间该吃饭了。”流年转头对罗子嘉和罗希道:“我买了不少菜,晚上一起留下来吃吧。”

“不用了。”罗希想也不想就打断,她是真的有在控制,可越是控制越想哭,尤其是看见初末那么坚强的样子,最终她受不了,转身逃离。

罗子嘉叹息了一声,对着莫名的流年说:“我去看看她。”迟疑了一下,望着一旁发呆的初末道:“初末你自己好好的。”说完就追了出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室内又陷入沉寂之中。

有一种隐隐的情绪空气中蔓延,好像即将要发现什么……

就在这时,站在原地的流年感觉手背一只小手轻轻地牵住,他低头就看见初末脸上温和的微笑:“流年哥哥,晚上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好吗?”

那样柔怜的眼神,就算是铁石心肠都会忍不住融化了吧?何况面对她的时候,他从来都做不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当流年在厨房里熟练做饭的时候,初末偷偷地在厨房门外看着。实际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好像只要听着他动作发出的声音她就心满意足。

当流年将鸡蛋打进碗里,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厨房门外的一颗小脑袋,嘴角勾起,他说:“要看就进来,偷偷摸摸地藏在那里做什么?”

初末愣了一下,笑眯眯地走了出去,本以为自己对厨房已经很熟悉了,却不知脚边一个垃圾篓,流年看着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踢了上去——

“小心!”

厉喝的声音吓得初末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声音吓得惨白的小脸,流年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嗯?”虽然语气里是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

初末强作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朝他吐吐舌头:“没看见就没看见嘛!”

脸上有些无奈,流年直接将初末抱到一旁干净的流理台上,像教育自己的女儿一样道:“要看就坐在那里看,别乱动了。”

初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于是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中,流年熟练地做着初末期望中的晚餐,白色的衬衫在温馨的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低头的侧脸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当然这些,初末都看不见。

当红烧肉的香味弥漫了厨房的时候,初末嘴馋的说:“流年哥哥,我可不可以先尝一尝啊?”

流年看着那个小馋猫,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差没有流口水了。他夹了一块肉稍微吹凉的递到她嘴边,“小心烫。”

初末却一点都不在乎,张大嘴巴一口包了下去,然后露出相当陶醉的神情。

“流年哥哥做的红烧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贪吃的人不忘记夸口表扬。

虽然很马屁精,但流年的嘴角还是挂上了一抹很受用的笑意。

其实慕大神很好哄的,尤其是在初末面前,只要她夸一个,他的坏脾气和冷漠就统统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初末说:“流年哥哥,吃红烧肉没有可乐很可惜哦,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几瓶可乐啊?”

到不知道这个家伙吃东西这么讲究,但流年依旧好脾气地应下。

转身的时候——

“流年哥哥……”身后她轻唤的声音,他回头,有些不解。

但见她脸上一抹微笑:“没事,你快去快回哦!”

“嗯。”应了一声,流年顿了顿脚步,最终走了出去。

下着大雪的晚上,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的流年,在楼下的小超市挑了几瓶饮料,付钱的时候想着要不要叫初末出来看看雪,那丫头最喜欢下雪了。于是在售货员冒着粉红桃心的注视下走出了超市,他用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听。

眉头微蹙,他挂了电话往楼上走去。

打开门的一刹那,明显过于安静的气氛让流年有些不适,他叫了一声:“初末?”

久久的没有人回应。

关上门,将饮料放在桌上,黑眸在整个室内搜寻了一遍,已经没有了初末的身影,只有桌上还剩下了孤零零的晚餐。

Part5

半个月后……

流年站在落地窗前,G市的新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满大街都是新年的气息,孩子在小区楼下欢乐的笑声,烟花在眼前耀眼的绽放。

只是……还是少了一些什么。曾经说过不会再离开他的那个人,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桌上放着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是很早之前就准备的,只是人不在,生日也无法帮她过了。

对于她再一次一声不吭地离开,恨吗?没有,只是有些理解,也许她并不是要消失,或许她是像找一个地方清静清静。而他也有些理解,她这一生,还没有过完前半生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是他,恐怕也无法承受。所以听罗子嘉说她离开了之后,他并没有强硬的去找她。

不过,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傻瓜,在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就连外套都忘记了穿……却唯独将他做的那盘红烧肉拿走了。

办公室传来敲门的声音,他转身轻道一句:“进来。”

余生便抱了一个箱子进来:“地震后能找到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很多东西都被毁掉了,我让人一件一件地搜,废墟中只留下了这箱子里的两个盒子,你看看吧。”

说完便将箱子递给了流年。

流年“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将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拿起里面其中一个铁盒。

余生看着他,说:“都过年了,你也不要总在办公室,再多的工作都被你一个人做完了,我们还请员工来做什么?慕阿姨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给我了,问你在这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今年过年都不回去。我都应付过了,你要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去,保不准我就把什么都跟阿姨说了。”

依旧是轻应一声,流年道:“上次要你帮我调查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余生一愣,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早知道他就早离开了,没事干嘛说那么一堆废话,“呃……其实这个……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你干吗还这么执著……”

流年之前让余生帮忙查一下有关初末父亲的那个案子,案子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还是有案底的,只要有关心,很容易就能调查到,只是……余生一不小心将当年的内幕挖掘了出来,发现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直到三天前,他才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地弄清楚了。但越是弄清楚越是不能跟流年说清楚,向这样的事情总是牵扯甚广的。

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不提,总能糊弄过去,却不想流年做事一向仔细,记忆力又相当的好,他只是在这里多待了几分钟就被他想起来之前交代他的事情了。

流年听他那支吾的样子就知道有隐情,他暂时没去看铁盒,问:“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余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一遭了,干脆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说:“你想的没错,当初那个案子是有隐情,杨父是替人顶罪的,顶罪的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你父亲的上司罗震环。”

流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太意外,仿佛什么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他说:“当年我父亲,杨叔叔,还有罗震环是同一个企业的,罗震环是我父亲和杨叔叔的领导,罗震环当初对杨叔叔有恩情,所以杨叔叔才帮他顶罪,而举报罗震环的人是我父亲,对吗?”

余生瞪大了眼,有些诧异:“怎么你都知道?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了解到了实情!难道你私底下也查过?”

流年却摇头:“我猜的。”

这样也能猜到?余生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流年何等聪明,当张婶将初末和杨母的遭遇告诉他之后,他就开始怀疑了。

当年他回来发现初末家没人的时候,问过父母,他们只是说初末举家搬迁了。

小时候慕家跟杨家的关系好到有目共睹,那时候他还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去初末的“新家”看看。可是从始至终父母就没有提过杨家,甚至还帮他转学了,那时候他想不到那么多,总觉得初末心太狠,走的时候都不给他说一声。现在想来,原来父母当时就知道初末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选择不告诉他,隐瞒了这么多年。

这些,流年自然不会跟余生说,但听余生道:“你猜得不错,罗震环当年贪污的数目可不是一般贪官能够承受的,杨父帮他顶罪了之后本来没想过自杀的,可是这事要是没有一个人完全顶了的话,迟早是要泄密的,所以罗震环在牢里找了杨父谈过一次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第二天牢里的警卫就发现杨父自杀了。这件事连杨母也不知道,一直以为杨父是因为承受不了坐牢所以自杀的,所以当杨初末跟罗希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杨母也没有任何反对,如果她知道罗希跟罗子嘉就是罗震环的儿女,要知道是罗震环的原因,她丈夫才会在牢里自杀,恐怕再善良的女人都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原谅吧!”

“所以罗家人一直都知道初末和她母亲的状况?”

“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罗希对初末很好,也许是内疚吧,小女孩的情绪都那样。当年小镇上的那栋老房子也是罗震环买下的,只是用别人的身份让杨母跟初末住下,听说那人是杨母之前的好友。”

余生顿了顿:“说白了,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人躲避她们都来不及呢,谁会出手相助?也许罗震环那晚跟杨父的谈话内容其中就包括好好照顾他的妻女吧!初末上大学的钱,也是罗震环出的,小镇上那些人凑的钱根本就不够大学一年的学费。”

他用眼角看了一眼流年:“还有……初末打工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背后的男人就是罗震环,当年他为她开了一家这样的酒吧,说白了,就是罗震环在外面养的情妇。不过初末去那里工作却是意外,也许后来他跟老板娘说过初末的事,所以老板娘一直都对初末很好,薪水也比一般的人高。”

说到这里,余生迟疑了一下,又说:“对了,罗震环的女儿罗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从今年开始,她的病情加重了,不过这件事很少人知道。罗子嘉回国专门开了一项有关心脏方面的研究也是为了她妹妹,不过目前好像没什么进展。”

Part6

余生离开了之后,流年单独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是两个铁盒,看得出主人十分细心,两个铁盒虽然老旧,却是质量很好的。

他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用塑料的透明袋子包好的一大沓的钱。一张一张包得非常仔细,连零用钱都单独的包好,上面贴了一张字条,是提醒她每周去银行将这些零钱换成整钱的。流年猜这些一定是杨母瞒着初末偷偷存起来的。

经历过财产被没收的事情,杨母已经不敢再将钱存在银行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积蓄又被没收了,所以每次赚了一些零钱就拿到银行里去兑换成完整的,然后自己存起来。里面还有一些手写的账单,是杨母每天存钱的记录,到目前为止,盒子里的钱已经有好几万了。按照杨母平时的收入,要如何省吃俭用才能存到这笔钱?

流年将盒子重新盖了起来,伸手取过另一个铁盒,打开,本以为还是杨母的东西,却发现里面都是包装精致的小礼物,每个小礼物上面都贴着日期。

第一年的8月8日,“流年哥哥,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小礼物,是我用吸管折成的小星星,有一千颗哦!以前听别人说折了一千只纸鹤才能许愿望,不知道星星可不可以……纸鹤要的纸张太多了,而且还不能涂颜色,这些星星虽然都是吸管折的,可是我用彩笔在上面涂了颜色哦,五颜六色的是不是很漂亮?”

这应该是五年前初末写的,字还是那样的难看。歪歪扭扭的,简直就像不听话的小男生写的检讨。流年将礼物盒子拆开,里面小小的白酒瓶里都是星星,打开瓶盖却一点都闻不见白酒的气味,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茉莉花香,可见小家伙在准备礼物的时候花了多大的心思。

第二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写满了他名字的白纸。她说:“流年哥哥,今天打工到好晚好累,这个月都好累,可是我还是记得你的生日。有没有发现我的字变漂亮了一点呢?以前你总说我的字丑,所以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去练字,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写了满满你的名字送给你……好啦,我承认我很穷买不起礼物,才送这么廉价的东西……流年哥哥,我真的好想你,我已经在很多张白纸上写过你的名字了。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第三年的生日礼物是一架小小的钢琴模型,她说:“这是我让张牛牛教我做的,虽然没有商店里那么漂亮,但是花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哦。每次看见它就会想到流年哥哥,想到你是不是已经完成了你成为钢琴家的愿望,想你一定比以前更加优秀了,想到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第四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她说,“流年哥哥,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为了你,我变得更优秀,这是我第一张证明书,流年哥哥,我一定能在全国最好的大学见到你的对不对?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第五年的生日礼物是一个相册,里面有的是抓拍的侧颜,更多的是背影。

她说:“流年哥哥,我总是在角落里这样偷偷看你,我知道你的行踪,知道在你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也知道你身边那个黏腻的身影。我并没有期盼很多,只是能待在看见你的地方,就够了。你永远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人,你可以每天听见他的消息,了解他的行踪,知道他身边发生的每件事情。你可以很想很想他,却无法去见他……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如果说,所有感动的人感动的事情都不能让流年有所动容,可眼前那些对于别人来说一点都不值钱的小礼物和练习过还是丑丑的字体,却让流年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的神情。

那些错怪了她的日子里,他的冷漠态度,语言间的讽刺以及刻意的责怪,对于她来说是不是都是一种伤害?此刻流年一想那些就后悔不已。

将礼物一个一个放在一旁,流年将里面珍藏的试卷都拿了出来,上面从差到优字是她努力过程的证明。

最后一张试卷后面写着:“流年哥哥,这是大一期末考试的试卷,好想拿给你看,但是害怕你早已经忘记了当初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地想要变得更优秀,我可以偷偷地在这里说吗?我喜欢你,我想自己更配得上你。”

Part7

冬日的阳光下。

初末静静地倚靠在桃树边睡着了,只剩下桃树枝的桃树上比以往更多了一些用红丝带串成的小锦囊,她的手上还拿了一个,刚穿完红线,还未来得及挂上去。

耳边传来脚步的声音,初末几乎是立刻醒了过来,纤长的睫毛因为眼睛的睁开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是翅膀吗?”她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拿着的锦囊对面前的人挥了挥:“总算等到你回来了,快帮我把它挂上去吧!”

手里的东西被人接过去,初末只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她微微的勾起唇,露出很鄙视的神情:“翅膀,你又不去里面搬椅子,我都说过无数次了,以你这样的高度是挂不上去的,你怎么就不听呢!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却不知,那双手轻而易举地就将锦囊给挂了上去,看着桃树上已经有十几个锦囊,他的眸色更加暗沉了起来。

初末偏了偏耳朵:“咦,怎么感觉你好像挂了上去?你是不是又偷懒把它挂得矮了一点呢?这样不行的,很容易就会被风吹掉的!”小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那我去里面帮你搬椅子好了!”

说完就往里面走,其实回去的路她熟悉得狠,几个阶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在踏上楼梯的时候却不小心被绊了一脚,她暗叫了一句糟糕,等着摔个屁股开花,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住。

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刹那间,初末的全身都在颤抖,心那样不听话的在跳动着——

“流年……哥哥?”

她试着唤了一声,不敢太用力,像是怕吓跑什么。

没有回应,可是她反拉着那双手,那温暖的手掌,她鼻尖的气息,尽管她看不见,她也知道那是慕流年,她的流年哥哥。

没有再多犹豫,她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抱着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感受他的存在:“流年哥哥,我好想你。”

他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般回应她,只是冷着声音责问:“杨初末,你还有脸说这句话!”

“我知道我没脸说,我以前答应过你再也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你了,是我不对……流年哥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初末说,“罗师兄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我每天都在想,你会不会找到我,我就在我们认识的原地等你,你能感觉到吗?如果你真的来了,这辈子除非你不要我,我都会缠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然后、然后我数了半个月,我听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我就开始许愿,希望你能跟我心有灵犀……刚刚我还将我的愿望放进第十五个锦囊里,然后你就来了……我才知道,原来只要真诚地许愿,真的会有被实现的可能。”

她笑眯眯的,用鼻子蹭蹭他的脖颈,像个小狗一样地讨好。

流年低头,看着她的表情,本以为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之后,会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却不想她竟然活得比冬日的阳光还要耀眼。

她拉着他的手微笑地说,她来了这里之后每天都自己练钢琴,所有人都说她的钢琴进步了。好像她看不见了之后,那些音符在她耳朵里更准确了。她说她并没有放弃马上就要到的钢琴选拔赛,不管怎样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像是怕他不相信似的,她还拉着他进屋,将最近学的一些很难的曲谱一遍一遍弹给他听。从始至终流年都显得很沉默,只有当初末仰起头问他,“以后你教我弹钢琴好不好?”他才回了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