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谛听生命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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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侄子红旗

纯净的空气,透明的阳光,夏季湿润的空气滤洗着每一张呼吸的肺叶。像风中飘然而落的一粒种子,乡下同宗的一个侄子李红旗,固执而坚定地来到我栖居的不是城市,但有着城市规模的“城市”。不独来到,而巨像乡下污泥中的莲,任狂风暴雨,不染不妖、不蔓不枝,挺挺而立,传递着来自农人的袅袅清香。

那是许多年前的一个午后,仍在酣眠中的我被不间断的电话铃声聒醒。

“谁这么没礼貌,午休时间打电话?”我没好气地拿起电话并在心里嘀咕着。“小叔,我是红旗,想去你那儿找点活干,”不等他把话说完,我连声拒绝着:“别,别,千万可别来,我这里是个小城市,下岗职工一大堆,本市大多数单位的工资都发不下来,你到这儿打工能挣啥钱?想挣钱还是到南方去吧。”

说实在的,给他说这些是我的真心话。从上世纪80年代末进入这个城市,我这个生产队里一步步走出来的不甘寂寞的人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将近20多年,从一名宣传干事到农场的宣传部长,再到分局组织部工作,亲眼看到了时代变革引起很多国企从辉煌到没落的风风雨雨。多少国营企业的厂长、经理,沦落为私企的打工者。当然也有成为百万富翁的,但那毕竞少而又少,很多人都远走他乡到经济发达地区发展去了。

“小叔,我就在你家的楼下,你下来一趟吧。”真是老李家的人,说话和曾经的我一样直、一样倔。我在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中迎接了这位有点血缘的来自本家的不速之客。

一壶小磨香油,一袋子装着乡下土特产的鱼皮袋子,一个破日的大皮包和一顶发黄的草帽,一双大脚和粘着干泥巴的绿军鞋;他带着乡情和泥土,带着朴实和力量来到了我的面前。

“小叔,你随便给我找个地方,只要管个吃住,就是不给工钱都行。我一定会干出个样子,不会给你丢脸的。”看着他一脸的诚恳和坚韧,就像父亲生前饲养的那头年轻犍牛抑或是家乡厚重的黑土地,我实在无法拒绝。

清风徐吹,月光漫卷,时光的年轮碾过崎岖,也许是天道酬勤,也许是生命有因,从在火车站抗“大个”到蹬倒骑驴,再到买了三轮车给人灌煤气,最后成了煤气厂的厂长,这个乡下的盲流,几年时间竞完成了从丑陋土鸡到华彩凤凰的历练和涅磐。现在,当他驾驶着让都有市人都艳羡的高级轿车穿梭在大街上时,我真的是感到了人的力量和勤奋的魔力。

问他成功的经验,他嘿嘿地笑笑:“干,实实在在地干,用尽心力地干。”天有日月星,人有精气神。他不知道“不移、不淫”,但知道“不屈”;他不理解“精神、高贵”,但懂得“争气”。他说,我是个男人,从咱庄上走出,就决不给庄上丢脸!这多像我老家门前那棵大树,只要头不折断,就向上生长着。

一样的天空,一样的明月,而不一样的是一个人行走的姿势。红旗是幸运的,他这棵带着乡野温度的种子,用劳动和坚强,撑起乡下人的头颅和骨骼,用拒绝和坚守,抒写着打工者的名字:顽强和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