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谛听生命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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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新鞋子旧鞋子

迁至新居,妻子又添置了一个崭新的鞋架,那紫红色的鞋架里摆了一家三口常用的新日鞋子。每逢看到这品牌各异、款式讲究的鞋子,我的脑海里便会播放出一组组关于鞋的“动画片”。

还是在妻子怀孕时,她就背着我精心地给未来的小宝宝制作小布鞋,那是爱心溢怀的鞋。从没有做过针线活的妻子在甜甜地而又笨拙地认真缝制,那股专注劲着实让人感动。有时手指被针尖连续扎破好几个小洞,冒出殷红的血汁,她就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干,再一针一线执着地缝下去。偶有客人串门,她就羞涩地,慌忙地把鞋子藏在坐垫底下,然后才敢开门。

随着孩子的呱呱坠地,小布鞋便穿在那双白嫩的脚上,不久,小宝宝便从他母亲的膝盖上踏向父亲的手掌,倘佯在柔软的、温暖的爱的路上,我便觉得那是人类最初、最幸福的行走旅程。

人的一生都离不开鞋,鞋像车子,运着人们不停地奔走;鞋像船儿,载着人们毫不疲倦地航行。

我的童年是在沂蒙山区渡过的,那里的贫穷给我的童年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一年四季终日操劳的母亲一到冬天的晚上还忘不了给她的六个儿女和丈夫一双双地缝制布鞋。母亲在寒夜里坐在如豆的油灯下,带顶针的手握着银光闪闪的针锥在乌黑的头发上蹭一下,针锥扎进硬的鞋底和鞋帮,随后小针沿着扎过的地方牵着麻绳味啦味啦地扯过去、竭力拽紧。母亲的眼睛常常熬得通红,可当我们穿上新鞋在地上得意地来回走动时,母亲被牵动的目光又忽地明亮起来。

但温暖、舒服的新鞋子毕竞不是我们这些乡下孩子经常拥有的,平时只能穿打着补丁的日鞋,只有到了过年才能尽情地享受。上学后,父亲怕我冻坏了脚,就用他粗糙的大手给我编织草鞋。然而,父亲的爱心并没有换来我的温暖和舒适,每当从学校走回家,我的脚后跟被草磨得又红又肿。

后来,父母领着我们兄弟姐妹举家迁到北大荒。刚读中学的我,从插队的北京知青得到了一双半日的皮鞋,当时穿在脚上虽然觉得硬邦邦的,可没穿多久就慢慢地适应了。

结婚之后,我喜欢穿皮鞋,妻子也愿让我穿,她说皮鞋配上西装风光、神气、潇洒,因此,以后的生活中,皮鞋与我形影不离了。

前些日子,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了一双寿鞋鞋样。我眼前便浮现出母亲患病之初,一针一线缝制自己寿鞋的情景。我清楚地记得,她老人家闭上眼睛时,兄弟姐妹们给她穿上寿鞋,在呜呜咽咽、悲悲切切地哭喊声中,我们用泪眼目送母亲奔赴黄泉的路途,那藏静色、肃穆沉重、阴气森森的“寿鞋”,孩子们往往想到不寒而栗的东西,让我联想起一位勤劳的母亲一生的漫长之路……

光阴荏苒,星移斗转,我们的鞋架由日换新、由小换大,鞋子也是在不停地更新。冬天夏天各异,阴天晴天不同。当鞋日之时,我们会随手扔掉,可有关鞋的故事,我却怎么也扔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