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做定州太守的时候,遇到了一起离奇的案件,是和乌盆子有关的。经后人不断地杜撰被称为乌盆记,流传了下来。
有个扬州商人叫李浩,家底殷实,来到定州做生意。有一天骑着骡子回家,行李很重,身上还带着很多刚结算回来的银两,行进得很缓慢,傍晚的时候不得不在一个叫赵大的人家里借宿,而赵家夫妇贪图李浩的钱财,晚上等他睡熟的时候,将他杀害,又将他的血肉骨骼烧化,和泥做成盆子。赵家夫妇以为此事会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将李浩的钱财据为己有之后,大肆挥霍,方圆左右的人都知道赵家发财了,却不知因何缘故。
定远县小沙窝村有一老者,姓张,排行老三,以打柴为生,人称“别古”——与众不同谓之“别”,不合时宜谓之“古”。此人耿直,好行仗义。一天闲着没事,突然想起三年前赵家欠他一担柴火钱,大概四百多钱,反正也是闲着,就过去问问,于是拄了竹杖就到了赵家的门口,只见房舍焕然一新,不敢敲门,问了邻舍的人,才知道是赵大发了财,如今人们都称他“赵大官人”了。老头子听了,不由得心中纳闷,心里想道:“赵大这小子,省吃俭用,寒酸得出了名,连柴火钱都赊着,他怎么会突然发财呢?”转到门口,便一边用竹杖敲门一边叫道:“赵大!赵大!”只见赵大衣帽光鲜地走出来,果然不是先前光景。赵大见到张三,连忙说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张大哥啊!请到家里坐。”正说着,只见走出一个妇人来,打扮得怪模怪样的,捏着腔儿问道:“官人,你同谁说话呢?”张三一见,向着赵大道:“好哇!你还干这个营生呢!怪不得发财!”赵大道:“你休得胡说,这是你弟妹。”张三无奈,只得随着进来。只见一摞一摞的瓦盆,堆得不少,彼此让座,赵大叫妇人倒茶。张三道:“我不喝茶,你欠我的四百多文钱,总要还我的,不用先来这一套。”赵大说:“张大哥,你放心,哪能短了你的区区四百多文钱!”张三道:“大兄弟如今发了,哪还把四百钱瞧在眼里!”说话间,只见赵大拿了四百钱递与张三。张三接过,揣在怀中,站起身来说:“还有一事想说,不是我爱占小便宜,我夜间爱起来小便,你把那小盆子给我一个,就算该我钱的零头吧。”赵大道:“你要是想要就拿一个吧,这些盆子都是拣选出来的,没有沙眼,还谈什么零头呀。”张三挑了一个,夹在怀中,转身就走了。
一天夜里,张三起来小便,好像在做梦似的听见盆子叫唤道:“我是扬州商人,你怎么向我口中小便?”张三大惊,问道:“这盆子,你要是有什么冤枉的,说给我听听,我给你伸冤。”于是乌盆说:“我是扬州人,姓李名浩,本是做缎行生意的,只因乘骡回家,行李沉重,那日天晚,在赵大家借宿,不料赵大夫妻好狠,将我杀害,谋了资财,又将我血肉骨骼烧化,和泥做成这盆子,望求老伯替我在包公座下申明此冤,报仇雪恨,就是冤魂在九泉之下,也是感恩不尽的!”张三早上醒来,越想越觉得个中必有蹊跷。可怜那李浩无缘无故被恶人所害,不觉动了他的侠义心肠。
他第二天就带着这盆子去县府告状。包公问明原委,张三将赵大夫妻的情况和晚上乌盆所诉说的又讲了一遍,包公听了之后也觉得事情奇异,把乌盆端上来审问,乌盆完全不答应,包公气愤地说道:“你这老头儿在此妖惑官府,还不快点退下去。”张三被责骂后,将乌盆带回家,悔恨不已。晚上盆子又叫道:“老人家别生气,今天见包公,因为没有衣裳遮盖,这冤枉难以诉说。你把衣裳借给我,再去见包公一次,我一定把实情一一陈诉。”张三不得已,心想这次豁出去了,第二天用衣裳盖着乌盆,去见包公,又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包公把盆子放在面前,盆子果真开口说话了,并且哭诉冤情,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众人都茫然不知所云,只有包公大惊,脸色都变了。第二天贴出告示:三日后,包公开审乌盆案。包公这时把随从丁千、丁万唤到跟前,在耳边吩咐了几句。赵大村上的人,听说包公要审乌盆,都觉得稀奇新鲜,男女老少议论纷纷。
赵大夫妻听了却吓得心惊肉跳,赶忙商量对策,整夜都没睡觉。他们哪知道,这一夜说的话早被包公派去的随从偷听到了。三天后,公差押着赵大夫妻来到公堂,包公将李浩被害的经过和缘由与他们对证,他们不肯招认,还口口喊冤。包公唤出丁千、丁万当堂把赵大夫妻夜间对话陈述一遍,二人吓得浑身哆嗦,魂魄都要飞走了。包公把他们打入大牢,并将他们夫妻二人分开审问。先问赵大的妻子,包公说:“你们二人将李浩谋杀了,得黄金百两,还将他尸身焚化成灰,和泥做成乌盆。你将黄金藏了起来,你丈夫都承认了,你还想抵赖么?”赵大的妻子惊恐万状,于是全部招认了:“是有金百两埋在墙中。”公差果然在赵大家的墙中取出黄金。包公把黄金取来放在赵大面前,问赵大还不招认,赵大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只得招认了。包公判二人谋财害命,叛以死罪斩首;别古状告属实,赏银二十两;将乌盆和招供出来的银两,令李浩的亲族领回去并将李浩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