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俨然站着的正是花绛月,慢慢的替花老夫人摇着扇子,依然素颜淡妆,上半头顶乌发高高挑起,只用简单的红宝石簪子头发固定,像要插翅飞天的如云高髻,旁边两侧乌发则简单的梳成垂发,固定在后侧,身上一件淡蓝色的绢纱银丝绣花长裙,婷婷玉立的站在那里,脸上未施黛粉,却又清冽灵动,让人见了似乎能解暑降温一般。
“今日这都是约好了的吗?”花老夫人见进来的大夫人,便是笑着说道,“往日清静惯了,冷不丁来这么多人在眼前晃荡,还真是把眼睛晃花了,这是全来了?”
“见过母亲。”花绛月款款走过来,站到大夫人并其他几个夫人面前,淡淡行了个礼,便退至一边。
“这孩子,难得有心过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你们可别吓着她。”花老夫人还未等大夫人几个人应答,便忙开口说道,对着花绛月招手,“孩子,你快过来。”
“宝贝儿,你还是快去你祖母那里,免得你祖母以为我们几个夫人欺负了你。”大夫人连忙手到花绛月身边,挽起花绛月的手,牵到老夫人身边,打趣的说道。
花绛月已经款款移步来至花老夫人面前,花老夫人眼里便只有花绛月一个人了,一把抓住花绛月的手,放在手掌心里婆娑着,“这孩子的手,竟然比当年她母亲的手还柔还嫩,到底是个孩子。”说完,这才似乎想起了站在下面的大夫人一行人,抬眉看过来,“你们这会儿又过来做甚?”
大夫人连忙走过去拜见花老夫人,然后说道,“今日过来,一是过来看看母亲身体如何,二来,也是为了十日之后母亲六十寿诞特意过来商量着办的。”
“十几年过去了都是这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热闹,还和往年一般,只煮碗寿命过来,便罢了。”想了想,又转过头对着花绛月说道,“今年祖母特别想让你陪我吃碗长寿命,不知你到时可事有空?”
“看祖母说得这般生分的话,什么事情都没有陪祖母吃寿命重要,自然是要过来讨碗长寿命的,便也是讨了祖母的喜气。”花绛月微笑着的说道,任由花老夫人婆娑着自己的手。
大夫人敛眉站在一侧,却暗地里对着四夫人偷偷的挤了挤眼色。
花绛月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眼睛看到四夫人心呯呯呯直跳,达到第分钟二千下,就差跳出来了,显然对方又不知在盘算着什么馊主意,而且这个事情正是针对自己,只不知道,四夫人又想要唱哪一出?
花绛月嘴角飘浮出一丝轻篾的笑容,脸色却是淡淡的,不管这四夫人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挡罢了。
花老夫人眼睛里全是花绛月,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花绛月,根本无视了下面站着的四个儿媳妇。
对于这四个儿媳妇,花老夫人也不至于讨厌,只是这几个媳妇,全都没有花绛月的母亲,慕容清风那般孝顺,慕容清风在花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却是无人能撼。
花老夫人笑眯眯的眼睛里,便想起了慕容清风的样子,这么几年自己一直替慕容清风超度,果然这十几年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到底她女儿也已经长大了,出息了。
以前慕容清风在世的时候,对自己那是打心眼底关心尊敬,不像这几个媳妇,不过做做表面文章,一旦有什么事情,都是避而远之,躲得远远的。
花老夫人想起了往事,慕容清风是花璺韫上山采药时认识的,花璺韫采草药的时候,突然遇到下大雨,便找了个洞口,刚想进去,却见洞口里面,那慕容清风早已经在洞里躲雨。
花璺韫站在洞口不便进洞,身上都淋湿了,慕容清风便主动上前让花璺韫进去避雨,还说自己是山中的女子,没有大家闺秀那般多的规距。
老爷这才进洞口,那慕容清风见花璺韫身上衣裳都已经淋湿,主动拾柴点火,将花璺韫的衣服烤干。
烤火过程中,花璺韫这才知道,慕容清风本就是山中女子,家居半山腰,父母早亡,双无兄弟姐妹,只剩下自己一人,平日便是以采集草药售卖为生,因为家中贫寒,也无亲戚眷顾,余暇之附,就是跟山中野兽为友。
花璺韫又和这慕容清风聊了些各种草药性情疗效,那慕容清风更是滔滔不绝,对各种中草药的了解知识竟似比花璺韫都要渊博。
慕容清风本就生得漂亮,又有脱俗的味道,虽然没有盛妆华服,却自有山间女子的娇憨风味,有如姑射神人,花璺韫竟然和这慕容清风越聊越投机,心中渐生爱慕之心。
一场大雨之后,花璺韫就有意要纳慕容清风为妾,谁料,这慕容清风竟也是个爽朗直率的奇女子,起初见花璺韫不与自己同一洞口避雨,便认定花璺韫是个君子之人,再后来和花璺韫一起讨论山中草药,更是觉得对方和自己话语投机,花璺韫含羞吐爱,慕容清风一口应承。
雨停衣干之后,花璺韫便带着慕容清风回到花府。
慕容清风便是那山间野花,突然进入花府也是备觉束缚,格格不入,虽然每日伺候丫鬟成群,盛妆华服,珍馐美味,只那其余几个夫人对自己说话总是含沙射影,语带讥讽,趁花璺韫不在,更甚至减她开支,任由下人羞辱于她。
慕容清风在花府,到底有如禁锢,整日闷闷不乐,甚至对花璺韫说出,早知你是如此这般家世,当初也不会不管不顾跟你而来。
慕容清风可以感觉出自己在花府已经被那几个夫人孤立,无人说话,只是每日去花老夫人屋里请安。
花老夫人对这个儿子从山上领回来的媳妇,起初也是不待见,门不当户不对,甚至连对方的身家底细都无法摸清,每次都是冷冷的,慕容清风倒也不计较,仍然每日过来请安。
一时慕容清风身边的贴身丫鬟问道,“夫人,既然老夫人也不喜欢你,你又何必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这天寒地冻的,还不如躲在家里息歇。”
“看你说的什么傻话?老夫人虽然不待见我,但我在花府一天,便是老夫人的儿媳妇,儿媳妇每日给婆婆请安,这不是天经地义?再者说了,若我一日离开花府,只做到我自己能做到的礼数,便是心中也心安了。”
老夫人听到这话,心肠便也软了一半,再后来,慕容清风再过来,老夫人的脸色也没有板得那么狠了。
慕容清风见老夫人没有以前那般不耐烦,便也渐渐留在老夫人身边的时间长了起来,有时也会讲些山间的趣闻给老夫人听。
等天气渐渐暖了,老夫人的老毛病犯了,脚痒的不得了,脚气犯的时候就难受得想把脚给剁下来,针刺火烧都不管用。
其余几个媳妇见老夫人的老毛病犯了,屋子里甚至有种奇臭无比的味道,便也没人敢上老夫人这屋里来,只有慕容清风却还如从前一般,每日请安。
后来慕容清风还主动帮老夫人用滚烫的水烫脚,甚至自己的手都烫出了个泡,也还是坚持给老夫人烫脚,缓解老夫人的痛苦。
“母亲,你这个病患,倒是有一种药可以治好的。”慕容清风有一天帮老夫人细细烫好了脚,说道。
“如真能治好,便是太好了。”老夫人高兴的说道,这个疾患早已经有了好几年,虽然花璺韫医术高明,但到底这脚臭脚痒之毛病,也不好意思在花璺韫面前说出来。
“母亲,这个只需要一味药材泡脚便能根治,我采了那药材便回来,等我回来用那药材,你那脚上的病患就可以彻底根治了。”慕容清风对老夫人说道。
这天晚上慕容清风便离开了花府,直到七天七夜之后方回来,一回来便到了老夫人的屋内,捧出一捧的像茶叶般大小的淡黄色小花瓣,倒入烫水里,帮老夫人洗脚。
老夫人看到慕容清风伸出的手臂上面尽是伤痛累累,心中着实感动,果然这种黄色小花瓣洗了一个星期,脚上的皮肤便光滑如丝,脚趾间也不再痒了,再也没有散发出恶臭的味道。
后来将这事告诉花璺韫,花璺韫这才告诉老夫人,说那黄色的小花叫履水珠,是一种茶叶,这个茶叶是很珍贵的,只在神奇的迷迭山谷,集天地之灵气,茶叶周围都有魔兽守护,这慕容清风一个女子居然能去采到履水珠,确实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能采集到的。
后来偶尔的机缘,慕容清风跟在花璺韫后面行医,也得到老夫人的大力支持,甚至花璺韫还在花府建了一个清缘楼,两个人经常在里面伉俪情深,一起讨论着医术上的事情。而慕容清风在花璺韫的提携之下,更是对医术痴迷,直至后来在医术上面的造诣甚至超过了花璺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