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可是稀客了,今儿倒是哪股风把你吹来了?”大夫人端坐上首位置巍然不动,脸上却是满面春风,笑脸相迎。
“好久没见着大夫人了,这不,心下挂念,便就走过来了。”四夫人也忙笑着上前,接过翠莲手里的银针,将那婆子丫鬟端上来的菜小心的试探检测,又帮着布菜端水,甚是殷勤,很快便帮衬着将大夫的餐桌布置齐整了。
“这可如何使得?”大夫人笑着看着四夫人,“今日这午膳可是金贵了。”
“瞧姐姐说的,只是姐姐宽慈仁厚,对我们这些姐妹礼仁厚关爱,布菜打点,本就应该是我们的份内之事。”四夫人心不由衷的说道。
“这倒也是,只是理虽是这个理,不过咱们这花府,哪个不是背景显赫?就说你四夫人,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刘府嫡女。”大夫人受用的眯着眼睛,“今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大夫人开食之际,四夫人又在一边说了些打趣的闲话儿,一边精心照应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大夫人吃完,掏出白色绸帕擦试了下嘴角,又潄了口,命人收拾了几乎没动的午膳,翠莲倒了两怀乌龙茶端过来,四夫人这才在大夫人的下首位置坐下来了。
“妹妹有什么话,但说无烦。”大夫人退了翠莲,便端起面前的蓝釉描金玉茶怀,盏盖轻轻在怀壁上轻轻磕了两下,举起来微微抿了一口,便又将茶怀放下,睨着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四夫人,“妹妹喝茶,这乌龙茶,最适合你我这样年纪的人喝了,养颜。”
“大夫人,今日我来这一趟,就很长时间没到前面来了,却看到雄峨厅没人,心中想念着大夫人,便转了个弯,过来瞧瞧,顺便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四夫人并不举茶,只神色略有些紧张的看着大夫人。
“我知道妹妹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找我必然是有事儿的呢。”大夫人优雅的笑了笑,将身体轻轻往后移了移,将半个肩头窝在椅背上,“那,我就洗耳恭听着,看有什么好事儿?”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这不马上就是咱家老夫人寿辰了吗?”四夫人说道。
“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这茬,我倒是给忘了,只是老夫人平日里也是吃喝不愁,若是提出给特意儿给她大大热闹一番,将家里所有的亲戚朋友聚上一聚,她老人却又喜清静,断然也是不肯的,往年生日不过嘱咐橱房做一碗百花百味长寿精丝面送过去。”大夫人说道。
“正是呢,只今年却是老夫人的六十寿诞,到底一碗面条还是寒碜了些。”四夫人挑了一下眉头说道。
“也是,到底是六十寿辰,只不知道老夫人自己是个什么意思?”大夫人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这几日我揣摩着,老夫人唯一的心思便是花府的荣耀,原先老夫人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之前咱们老爷没落了,这才慢慢的清淡了下去,懒得见人儿,现在咱花府又不比从前,出了花绛月这个花神医,花府眼下又红火了起来,咱们送给老夫人最好的礼物,就是让她亲眼看到花府现在的崛起,让她老人家放心才好。”
“你是怎么想的?”大夫人听到四夫人提起花绛月,便竖起耳朵,认真的听起来。
自从花绛月在家族谱上被提了嫡女的身份,这丫头却是一次都没有过来拜访过自己,很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目无尊长!
更何况,大夫人连续安排了几次花采萾参加宫里的宴会,之前端庄美丽的花采萾虽然不是最出众的,倒也是吸引不少的眼球,甚至一些皇子也注意到花采萾,花婉萼都想凭借着自己的灵巧嫁入皇子,花采萾又是嫡女的身份,长得比花婉萼更加端庄贤能,自然更是要嫁得比花婉萼好上百倍千倍的。
结果,几次宴会都碰到了花绛月,偏偏对方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身淡雅素净的装扮,难登大雅之堂的素妆,却成了宴会的焦点,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其中,还包括一众皇子大献殷勤的眼球!
大夫人自然知道四夫人和花绛月之间是有隔隙的,所以如果能借四夫人之后铲除后患,大夫人求之不得,而且,举双手赞成!
“现在懋城都知道花府有个花神医,医术了得,听说排队想请花绛月那丫头治病的贴子堆得都像小山一般厚,这些若是上老夫人知道这丫头现在多有出息,心里自然是高兴的,所以,我想在老夫人那天开个神医会诊大会,可以在把他们约到家里来,热热闹闹地办一个大场面酒席,再请上各路神医,集中会诊,让花绛月给那些病人看病,只要贴子发出去,花府那天必然是如潮的人流百般的热闹,再跟花绛月说,让她那天乐善布施,所有治病的人不要钱,老夫人又高兴,又图了个好彩头,岂不是好事?”
“果然是个好事!”大夫人立刻拍着手掌笑着说道,那手里的绸绢,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像朵盛开的云朵绽放,却不如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明媚,“我这边还有不少的皇室贵胄央着我通融通融,让花府的花神医给治治呢,这下可好,开个神医会诊大会,既做了善事,又扬了花府的名声,真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呢。”
“夫人既然同意,便是将这主意跟老夫人说了,也好早日定下来,派发了贴子出去!”四夫人喜不自禁,不管这大夫人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最起码在这个事情上,有了大夫人的支持,事情便成功了一大半。
“正好,老夫人的生日也没几日了,一会儿我便约了其他几个妹妹,将你这绝好的主意跟她们说了,明儿个一起去拜见老夫人,将这个主意告诉老夫人。”大夫人也高兴的笑着说道。
“这样便是最好。”四夫人颔首,一颗悬着的心,稍微的放下了一半,最近这段时间诸事不利,只今日这事,办得倒也是顺利,心晴便如这窗外夏天的太阳,亮堂而火热。
“明日到老夫人那儿,这事还需要你提出来,我看这一众姐妹当中,也就你说话玲珑讨喜,我们再在旁边附和,这事儿才是必成的。”大夫人又细细交代。
四夫人思索了下,慢慢点头,心中明白,大夫人不过是怕担风险,避其锋芒,躲在自己身后,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整个花府,应该没几个会喜欢突然平步青云却又淡漠无法靠近的花绛月,真正想要她死的,却只有自己这一房。
第二日,四夫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往雄峨厅这边走过来,时辰不过刚刚已时,花璺韫已经出了花府,只大夫人并二夫人三夫人依次坐在厅间。
大伙见到四夫人进来,对着四夫人脸上都是一副笑点盈盈的模样,显然大夫人已经都跟她们一一说过交代了这件事情,而且意见也是难得的统一。
四个人便又一起走出雄峨厅,大夫人挨着四夫人走在前面,二夫人三夫人却是并肩在后面缓缓跟着,往花老夫人的稻闲轩走去。
等到了稻闲轩,还未见内,便听到里面传来花老夫人的片片笑声,在湖面荡漾开来,声音清脆,竟找不到一丝老妪应该发出的那种沉重之声,可见对方此时的心情便是极好的。
“老祖宗,你可别再笑了,你再这般笑,都说笑一笑,十年少,你老这般笑着,竟然是要比我还小了。”花绛月的声音柔柔传来。
“你也是,明明是一个二八少女,老是一副凝重的样子,应该多笑笑才对,才对得起你这如花似玉的相貌。”老夫人的声音充满了怜惜爱意。
突然四夫人里面传来的声音居然是花绛月的,花绛月在里面!
四夫人和大夫人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倒是后面的三夫人四夫人没听清楚,只不知道为何大夫人和四夫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便轻轻的从后面推了一下,“怎么了?都到门口怎么就停下来了?”
正在这时,里面的笑声嘎然而止,传来花老夫人沉稳严肃的声音:“谁在外面?怎恁的不进来?”
大夫人转过脸担忧的看了四夫人一眼,四夫人心一横,反正这个决定也是要告诉花绛月的,她在这边正好!
“走吧,进去吧。”四夫人对着旁边并后面的大二三奶人点点头,大夫人便领着头,其他几个人跟在大夫人后面,鱼贯而入。
大夫人领着后面二三四夫人进了老夫人的屋子,里面素窗明案,案几上摆着厚厚的经文,案几上方贴着一张慈眉状目的观音图,图上观音摆了个诀,一副普渡众生的我佛慈悲模样。
案几上铜鼎香炉,瑞香袅绕盘旋绕梁,屋内带着浓郁的香火味道。
花老夫人躺在一侧贵妃靠椅上,头发整个梳起,一丝不乱紧紧的挽了个朝凰髻,身上一件翡翠撒花洋绉夏裙,浑然是一副墙上放大的观音脸,慈眉善目,眼清眉淡,嘴角掠过一丝淡然而豁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