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李银河:我的心灵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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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塔杜施·博罗夫斯基的《石头世界》

作者是一位29岁即以自杀结束生命的波兰天才作家。他的作品主要写纳粹集中营的生活。评论认为,写纳粹暴行的小说很多,但是像他这样从罪犯胁从角度写出的小说却极为少见。他的小说也因为这种绝望的冷静而显得特别深刻,真实。

你还记得,我原来是多么喜欢柏拉图。今天我才知道,他是在说谎。因为世间的事物,必不是理念的反映,而是人的沉重的、血泪的劳役的产物。是我们建造了金字塔,开凿建筑神庙的大理石,开凿铺设皇家大道的石块,我们在奴隶船上划桨,搬运圆木,而他们写作对话和戏剧,以国家的名义为自己的阴谋辩护,为国界和民主长期争斗。我们全身污垢,确确实实在缓慢死亡,而他们在品味审美情趣,讨论精细玄妙的问题。

——这是一个无比沉重、无比严肃的指控:人类的历史难道不是一直迈着如此沉痛的脚步走过来的?当一个社会存在着像种族歧视、阶级歧视这样的不公正和剥削之时,就没有人可以心安理得。

美如果夹杂了对人的不义,就没有美。真理如果对这样的不义视而不见,就没有真理。善如果不义,就没有善。

——人类的最高价值是追求真善美,可是如果有不义存在于世,就没有美,没有真,没有善。只要世上存在不义,那么真善美只能变成虚伪的,孱弱的,成为掩饰残暴的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