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博予说彭思捷的夹板六周之后就可以拆,但习远硬是等了八周之后才带她去医院拆夹板。
彭思捷两个月没出房间一步,都快被憋出病来了,回来的路上高兴的不得了,手舞足蹈。
“你别乱动。”习远开车之余还得盯着她,“伤筋动骨一百天,夹板虽然拆了,但还是要注意。”
彭思捷哪里听得进去,依旧是趴在窗户上摇头晃脑,手臂挥舞。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习远摇头,腾出一只手,强行把她拉进来。
“这不是回家的路,你要带我去哪?”
“去买窗帘、拖鞋和烤箱。”
养伤期间的某一天,彭思捷说习远家里的拖鞋太难看了;另外的某一天,她说卧室窗帘的颜色太暗了;还有个某一天,她说想自己烤饼干。
原来这些,习远都记得。
好久都没来中心广场了,依然是那么多人。习远牵着彭思捷,生怕别人撞到她。胳膊刚好,再撞出个什么毛病来就完了。
“哎,习远,我们买这样的拖鞋吧。”
纯色的,干净简单。还不错,习远点头:“听你的。”
“我们可以一种颜色买一双,你穿黑色,我穿白色,其他颜色就给客人穿。”
彭思捷向老板要来袋子,一双一双地选。习远站在旁边,出神地看着她。
他其实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个人一起,为共同的家添置一些东西。虽然在彭思捷心里可能并不这样认为。
“习远,你喜欢什么颜色?这里的窗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选?”
“最左边的那个不错。”
“哎,是啊,有两层呢,外面还有一层纱,颜色也是我喜欢的,那我们就买这个吧?”
“好。”
彭思捷不知道,习远一直在留意她生活中的一些习惯,比如喜欢的颜色、喜欢的菜,做菜喜欢放葱但吃的时候又会把它们挑出来,睡觉睡右边喜欢拉着他的手指,看书之前会先洗手……
所以,他能轻而易举地选出她喜欢的一款窗帘。
“习远,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买烤箱,刀刀家里有,让她下次带过来就可以了。”
“买一个,你想做饼干的时候随时就可以做。”
彭思捷喜欢看《老友记》,里面的莫妮卡是厨师,会自己做饼干糖果,她每次看心里就直痒痒,实际上她压根不知道怎么做。
“那我们买一个多用的吧,又可以烤饼干又可以烤蛋糕的。我还在网上看到人家用烤箱烤披萨的,还有烤串的,我都可以做给你吃。”
她说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哎,待会我们去超市吧,买一些原料准备,明天我们就做一顿大烤餐,好不好?”
“好。”习远点头。
彭思捷对烤箱完全不懂,但习远貌似很多经验,向导购询问了好几个她听不懂的带有专业术语的问题。
“习远,你怎么懂这么多?”
“厨房里烤苹果派的烤箱就是我自己买的,那时候做过功课。思捷,我们买两个吧,一个用来烤甜点,一个用来烤肉。”
“那厨房有地方放吗?”
“有。”
习远家的厨房很空,灶台下的柜子里面几乎全部是空的。碗筷还是当时买的一套,六只碗六双筷子,盘子倒是有很多。
买完东西已经到中午,彭思捷要去吃麻辣火锅。受伤期间,习远做的菜很清淡,她都受不了了,现在已经不用有所顾忌。
还是那家一人一个小锅的火锅店,彭思捷挑菜的时候碰到小五和胖哥。胖哥早已成功转型为“帅哥”,她惊得合不拢嘴。
“嗨,习少。”胖哥率先打招呼,“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害得我老婆整天忙得团团转,造人计划都被迫搁置了。”
“我看你们现在挺闲的,一起来吃火锅。”
“小五说你下周一就去上班,把事儿都留给你。这两个月她就这个周末放过假,放你在外面逍遥快活。”
“我女朋友生病了,我在照顾她。”
彭思捷手里的夹子“哐当”掉进装豆腐的盆里,水溅了她一身。
胖哥的手也一歪,盘子差点掉地上:“你,你,你……你女朋友?”
习远淡定地捡起夹子,说:“对。”
胖哥直着眼睛看着习远把夹子递给彭思捷,转过头不可思议地去看小五。小五笑:“就是思捷。”
“什么?”
胖哥的音调过高,吸引不少注意力,连服务员都跑过来几个。小五拍了他一巴掌:“你别激动,低调低调。”
既然碰到一起,四个人肯定是坐一桌。胖哥斜着眼睛,一个劲地瞅彭思捷。小五拍了他第二巴掌:“结婚才半年,你就想红杏出墙啊?”
“不是。”胖哥努力为自己解释,“我这不是好奇吗。哎,习少,你啥时候跟彭思捷在一起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习远给彭思捷舀了几块豆腐:“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204天。”
“什么?”
胖哥再次叫出了他的男高音,而小五也拍出了她的第三巴掌:“低调,低调,低调你不懂啊?”
幸好她早就有所察觉,不然今天一定会跟胖哥一样,心脏承受不了。
“哎呀,我的妈呀。”胖哥放下筷子,拿出手机,“不行,我得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要告诉谁?彭思捷急忙去看小五,小五夺过胖哥的手机,骂道:“吃饭就好好吃饭,打什么电话?要告诉别人,习少不会自己说?搞不好别人会以为是你看上了思捷。”
“小五,”胖哥举起右手,指天立誓,“我对你的心,苍天可鉴。”
“好了好了,”小五把刚剥好的一个鸡蛋塞进胖哥嘴里,“你要是敢生出什么花心思,我就阉了你。”
胖哥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连连摇头:“绝对不会,我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
“行了,快吃,我选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思捷,我们去拿几杯喝的。”
彭思捷跟着小五走到饮品区。
小五拿了两瓶矿泉水:“思捷,你别介意,胖哥他就那样儿。”
彭思捷摇头:“我没有介意,我觉得胖哥他挺搞笑的。”
小五大笑:“他就爱耍宝,不过你和习少在一起的确是很出人意料。怎么,现在是打算公开吗?”
彭思捷选了一瓶柠檬水和一瓶啤酒:“看他吧,我都可以的。”
“嗯,”小五点头,“公开也好,省得那些女人整天缠着他,估计他也没让你知道。哎,你别拿啤酒,习少吃火锅的时候不喜欢喝啤酒。”
小五说着,就往桌子那边去了。
彭思捷愣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啤酒和柠檬水都换成了矿泉水。
她知道小五很了解习远,以前她是工作室的实习生,觉得小五暗恋习远那么多年,了解他是理所应当的。
可现在她是习远的女朋友,身份变了,心境自然也会变化。
吃完饭,两人回家。
彭思捷躺在沙发上看烤箱的使用说明,习远在书房打印明天要用的菜单。
“思捷,”习远从书房出来,“这是明天的菜单,后面几张是烤饼干、烤披萨和烤肉的做法,你慢慢研究吧。”
彭思捷拿在手里翻了几翻,有点心不在焉:“习远,你吃烧烤的时候不喜欢喝啤酒啊?”
习远给自己倒一杯水,点头:“尽量少喝,不健康,而且容易长啤酒肚,怎么突然问这个?”
彭思捷翻了个身,看着习远说:“我们中午吃饭的时候,小五说你吃火锅不喜欢喝啤酒让我不要拿啤酒,她挺了解你的。”
“那是自然,我们认识好多年了。”习远说着,去看彭思捷的脸色,“吃醋了?”
彭思捷当然在吃醋,最了解习远的不应该是她这个女朋友吗?当然,她认识习远的时间跟小五相比,只能抵得上她一个零头。
“习远,我开始想的是我的胳膊好了以后我就回学校,等研二的时候再搬去五楼,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想现在搬去五楼?”
“不是。”彭思捷从沙发上爬起来,搭住习远的肩膀,与他对视,“我要搬来七楼,跟你一起住,你答不答应?”
彭思捷的意思是,同居?天降喜讯,他怎么可能不答应?
“可是你家里只有一张床,又不好睡,总不能让你每天都睡沙发吧,所以我想我去睡游戏室,你睡你自己的房间,可以吗?”
她为什么就没想过,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不过,总算是可以同居一室了,这是个非常巨大的进步。
“那还不如买一张床放在书房,书房的空间比游戏室的大。”
好办法,每天睡在无数本书中间,肯定每晚都做美梦。
“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去买床。对了,陆成给我打电话,说他明天和刀刀过来看你。”
那她岂不是要仔细研究菜谱,免得刀刀又说她做的菜难吃。彭思捷拉着习远往外走:“不睡午觉了,我们去买床,然后买菜。”
选了一张床,顺便买了一套床品,还有一个折叠衣柜。
“先生,这段时间店里顾客比较多,所以送货可能会晚两天。”
习远还没开口,彭思捷就说:“没关系没关系。”她六月还得去学校,不急着睡。
回来的路上,习远去了一趟宠物店,给卡其买狗粮。
卡其真的是彭思捷见过的最乖的狗,白天在阳台上活动,会在固定的地方大小便。不叫不闹,给个线团它就可以玩一天。
彭思捷养伤期间,它经常会进卧室,静静地坐在床前看她。偶尔围着床转几圈,但绝对不会闹着要去床上玩。
在宠物店里,彭思捷站在一边,别人抱着狗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习远发现其实彭思捷不是对狗过敏,而似乎是有点怕狗。
买完菜回家,安装窗帘的人来了。彭思捷去卧室指挥他们干活,二十分钟后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对正在研究烤箱的习远说:“我成功地把你的旧窗帘卖出去了。”
“卖了?”
“对!”彭思捷颇为骄傲地点头,“那些人原来还回收旧窗帘的。你那个窗帘颜色有点深,不过质量很好,所以虽然是旧的但还是被我卖出一个相当不错的价钱,你猜是多少?”
习远试探性地说:“一千。”
去,彭思捷推了他一把,傻瓜才会用一千块钱去买旧窗帘:“差不多是一千的三分之一。”
“三百?”
“对,怎么样,很不错吧?我就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同意了。哎,我的讲价技术有所提高啊。”
他们当然会同意,习远心里好笑,继续研究烤箱:“这两个烤箱都很简单,你晚上先试试,免得明天手忙脚乱。”
“既然你会用,那你怎么不自己做?还有,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前年过年我们一起做年夜饭,你明明会做饭,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让我照着网上的食谱做,做完了你又不吃。”
彭思捷记得他们以前的事,这是一个好现象。习远揽住她的腰:“我喜欢吃你做的菜,今年的年夜饭我们一起做,我一定都吃光。”
“是你说的,不准反悔。”彭思捷跑出厨房,又去了卧室。
习远拿起烤箱的使用说明,想起三百块就被卖了的窗帘。要是他,再加个零他都不卖。
当然,在第二天刀刀他们来了之后,彭思捷也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
“三百?”刀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三百为什么不卖给我?要便宜别人?”
便宜别人?彭思捷觉得是她捡了一个大便宜啊,她开始只准备卖一百的。
“彭彭,你还说我败家,你看你比我还败家。那个窗帘的习远专门订做的,原材料加手工费总共花了二万八,你三百块给卖出去了?”
二万八?彭思捷手里的胡萝卜“啪”掉在地上,这也太坑爹了!
不行不行,她跑去书房,找出店家留给她的名片,她得把那个窗帘要回来。怪不得昨天她说三百的时候,那几个工人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原来不是嫌太贵了,而是嫌太便宜了。
彭思捷打了一转的电话,结果是那三个工人昨天一回去就把窗帘又转卖给别人了,老板压根就不知道,而转卖的第三方又跟另外的人做了一笔交易……总之,在相互推脱中,窗帘不知去了哪。
气死了,气死了!彭思捷把手机使劲地扔在床上。
习远想起来,彭思捷还有一个习惯,就是生气的时候爱扔东西,尤其是手机。
“好了,”习远安慰,“卖了就卖了,我们不是新买了一个窗帘,这个更好看。”
彭思捷的气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她皱起眉头,问:“昨天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早知道我就不该卖的。”
习远把她抱进怀里,笑:“我不阻止你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那个窗帘了。”
“嗯?”彭思捷没听懂。
“在你来之前,我一个人住。你说窗帘的颜色太深,是我特意选的,因为颜色越深越能遮挡光线。现在你来了,我就不是一个人了。你看我们的新窗帘,多漂亮。”
窗帘有两层,里面是天蓝色的,上面有花、有草,还有风筝;外面是一层桃花红的细纱,丝丝金线穿插其中,折射出一缕一缕的金光。
“思捷,你说我们的新窗帘像什么?”
“像太阳和天空的颜色。”
习远亲吻她的额头:“对,就是太阳和天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