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浪漫是情场的官僚主义:鲍尔吉·原野幽默散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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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做曹操的操

猪只得一种病,即猪瘟,除此之外,可谓百病不侵。以猪的卫生条件而言,它的免疫系统让人钦佩。它不仅出入污泥,还有许多与人相近的习性,如不爱运动、贪吃。但见不到龋齿、高血脂、颈椎增生及中风等顽疾。这么说,并非强说硬辩,有专家在研究猪之生活方式与疾病之间的关系,以期对人类疾病的预防提供一种启示。譬如,高热量的进食——有人把酒店残羹运来喂猪,热量更高了——为什么不会导致它们的冠状动脉硬化?事实上,猪吃得再多,除了像人一样打呼噜以外,并无心脑疾病。

我以为,猪在免疫系统方面的优胜,一与遗传有关。世界遗传学家去年聚会,曾以一种格言式的表述传达他们的观点:除烫伤外,一切疾病均与遗传有关。这并不表明一切疾病都可能遗传,而在说,特定的外部条件会引发(或者说启动)基因当中遗传的某些程序。说远了,再回到猪上面来,其健康的第二个理由在于行为的单一。人不可与猪相比,要创造、要追求等等。但也有可比之处,即作为生物的进食、休息与工作。人显然太能工作了,包括养猪,甚至制成闻名遐迩的肉肠。我的意思是说,随着时代的变化,人工作领域的深度和广度成倍甚至百倍地扩大,而人的循环系统(血管血流血液)并没有成倍完善,还停留在古代阶段,受制于胆固醇之类。人工作的方式越来越倾向于静坐和用脑,珠三角现为全球制造中心,工人即使不怎么动脑,也须静坐流水线边上做一些琐屑的事。白领和蓝领们的下肢,除了穿裤子、上厕所以及行走之外,基本上无用。而人的娱乐方式也改变了,并不是从楼上丢一丢绣球让大家来抢、挑两桶薄酒到山冈去卖,大家几乎都像玩偶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动动眼耳,算娱乐了;上酒肆茶楼动动口舌,饮酒品茶吃海鲜,也算娱乐了。这些行为,完全违背了人类早期进化之时设定的模式,于是疾病丛生。有一位历史学家对此说道:人类的历史就是人类疾病的增长史。

这不算危言,人类的疾病还在增加。从医学角度看,疾病无所谓增不增加,除去传染病外,疾病增加的另一种说法是人类免疫系统的式微。人类喜欢逞智斗巧,以一专多能为荣。真正需要警惕的是,一种新的工作(生存)方式所带来的新式病痛,如操作电脑带来的颈椎病,以及其他稀奇古怪的病。祛病的方法,是学习古人,五谷要分,四体要勤,看日出日落、潮涨潮生。如果到武术馆借一把大槊尤好,月明星稀之夜,把槊横握在手,背一遍古今诗词,这也算一种操,坚持不辍,身体好过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