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浪漫是情场的官僚主义:鲍尔吉·原野幽默散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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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无可言说

汉字表意,因此有一些词汇可看而不可读出声来。

日前,有一精壮汉子走进我所供职的杂志社。一进门,他就把手伸进皮包里掏出一些材料。“登广告吗?”他问,脑袋像喷灌的喷头一样来回转。

“登。”我们回答。美编问他:“什么单位的?”

“钢门厂。”他面无愧色地回答。

我们俗,听成了“肛门厂”,但没敢乐,因为对方很郑重。也没至于害怕,因为这是在我们单位。

美编盯着他,观察此人的神态,是否醉酒或搞恶作剧。又问了一句:“你是什么单位?”

要来登广告的人把材料放在茶几上,说:“我们主要生产钢门……”

生产肛门?这话简直听不下去了,大家把脑袋凑过来看这个单位的名称和公章。

的确是钢门厂,全称是“沈阳市××防撬门公司钢门厂”。钢门这个词在纸上看着并不怎么扎眼,但读出来效果就不同了。这时,有人已经发出愉快的笑声。

“哈哈,钢门厂……哈哈,太好了。”有人边笑边称赞地读了出来。

我想,这个厂在起名的时候,并不一定没考虑过社会效果,但实在没法回避。他们生产门,而不是窗,其材质的确是钢,而不是铝或者铜,于是只好叫钢门厂。如果换一个花样,比如叫“坚固门厂”,似含糊不清;叫“特种钢门厂”,更易产生歧义。

这一条广告将在敝刊第三期刊出,不知彼时读者有什么强烈反应。我希望这条广告首先能给厂家带来满意效果,因为人家已经花了钱。其次,希望读者万勿向别人朗诵这个厂家的全称,免得像我这样的俗人产生歧义。最后希望该厂不要到广播电台上做广告。如果一定要以广播介绍,千万别与痔疮什么药品混在一起播出,不然会发生不必要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