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是富家的一名丫头了。富家的丫头除了从小就被捡来养的被赐姓富以外,其他的丫头,都沿用以前自己的名字。当然,虽说都是丫头,但姓富的要比我们的地位高得多。
暗暗抚上胸口,想起卖身那天,娘微颤颤的按下那个手印,然后不能自已的抱着我大哭,口中不停的说着:“婉儿,娘对不起你。婉儿,婉儿,我的孩子。”虽然只一起生活了几天,到底她还是对我情真意切。且又是这个身体的娘,身体里流着的是她的血,是从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怎能让我无动于衷。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她,还能不能为她尽尽孝。
“婉儿,你在想什么呢?赶紧啊,夫人还等着水洗脚呢!”春杏猛的推推我,把我从深思中拉了出来。
春杏是我在富家第一个朋友。富家的人无上至夫人小姐,下至管家丫头家丁,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我真的搞不懂,难道他们就没有喜怒哀乐吗?还是他们太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当然,在我进来的第一天,那个“刀疤脸”,也就是富顺,富大管家就教导我要非礼勿看,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除了“三非”方针做指导,还有其他的行为规范,比如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在公众场合嘻嘻哈哈,等等。这诸多的教条就培养出了富家丫头家丁们这种干活机器,只知干活,不知疲倦,没有委屈,没有欢笑,没有幸福。
我还好点,本来就爱静,也不太爱和不相干的人说话,也就没觉得怎么样。春杏就不一样了,本来就有一张喜鹊嘴,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她是和我同一天进府的,一看这里的人都是木偶一般,自是垂头丧气。我于心不忍,上前安慰了几句,她就逮着我说个不停,我也就静静的听她说。就这样,她爱说,我爱听。一来二回的,我们就成了很有默契的朋友,在这个死气沉沉的豪门大院互相扶持着。
我接过春杏手中盛着热水的盆子,冲她笑笑,说:“没想啥,就是在想富少爷几时回来。”那天我看到春杏在南花园探头探脑的张望,就好奇的上前一瞅。花园正中的凉亭里,富少爷富齐轩正坐在亭子里看书。从此,我便知道了春杏的心思。
要说这个富齐轩,他老爸富大海名字这么俗,倒给这个唯一的宝贝儿子取了个这么雅致的名字。虽说富齐轩是家中独子,但为人丝毫没有纨绔之气,文质彬彬,酷爱诗词歌赋,且有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不知道偷了多少如花少女的芳心,其中也包括我们的春杏。
春杏见我逗她,故意笑瞪了我一眼:“死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油嘴滑舌的了。等会儿从夫人那儿回来,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我笑着不理她在背后又羞又恼,径直去了大夫人那里。
我虽算不上大夫人的贴身丫头,但毕竟是照顾大夫人起居的,而且平时也沉默寡言,不碍眼。周围的丫头和家丁们对我还算客气。只是那个叫富秋月的,仗着自己从小就生在富家,颐指气使,没少给我脸色看。我也不理她,狐假虎威,又什么值得炫耀的。她见我对她冷冷清清的,更是有火没处发,就越加挑我的刺。春杏看不过去,好几次都差点跟她吵起来,我深知春杏的脾气,何况在这里,大事化小的好,也就安抚着春杏。
此时,富秋月见我端着洗脚盆子进来,大夫人还没开口,她就厉声斥责道:“莫舒婉,我看蜗牛都比你爬得快吧。”
我低眉顺眼的放下盆子,也不理她,轻轻的脱下大夫人的鞋子,袜子。边脱边细声细气的说道:奴婢是在过来的路上遇到了富管家,他说今儿小王爷来了,正在西花园和少爷闲聊。叫奴婢们不要从西花园去,坏了小王爷的兴致。
“嗯。”大夫人闭着眼,轻轻应了一声。洗完脚,我端着盆子准备出门了,伺候大夫人衣饰的有其他丫头,不需要我。
“秋月,你去把昨儿老爷托人带回来的雪松雨露泡好端来,等会小王爷他们就该过来了。”
“是,夫人。”我走出门,秋月也紧跟着我走了出来。
“哼,别以为这样就讨了夫人的喜,你那种攀高枝的歪歪肠子真是看着恶心。”
在屋外等我的春杏听着这话,正准备出口,我轻轻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话,在大夫人门口就吵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春杏也知道事情的轻重,就强忍着瞪着富秋月。富秋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斜眼瞟了我和春杏一眼,昂着头沿回廊走了。
“哼,什么人啊,她真以为她是主子了,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个奴才,得意什么?”
“好了好了,别跟她计较了,气坏自己倒不划算了。”
“我就是气不过嘛,她就是拣软柿子捏,看你好欺负。”
“好了,既然你怕我被欺负,赶明儿找少爷要了你,你罩着我,我就不怕被捏了啊!”我可不想一直谈论这个话题,赶紧找个话题引开。
“好啊,你又开始笑话我了,先前那茬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说完,春杏伸出双手,十指微曲,做出利爪状,上前来挠我。
“小丫头,看姐姐我今天不收拾你。”
“不敢了,不敢了。好姐姐,饶命啊!”我被挠得痒得不行,一个劲的后退。
“哎哟!”我的后背一下猛的撞到一个坚实的东西,后脑勺一阵撞击,震得我头昏眼花,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