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入秋了,院子里老槐树上的叶子黄成一片,风一吹,凄凉萧瑟的在空中打着旋,晃晃悠悠的往下掉。就像一个个妙曼的舞者,在跳着最后的绝唱。
肩上挂着个不大的包袱,跟着娘走出家门。据说城中最富的人家姓富,难怪这么有钱了,连姓都取的恰到好处。我偷偷的低笑起来。
富大海是个做米盐生意的,每年走南闯北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家。可家里偏偏妻妾成群,好不热闹。福大海的正房太太是朝中某位王爷的大女儿,听说就因为这层关系,富大海才揽得了米盐这暴利生意,也才会有今天的财富和地位。
果不其然,富家门口两个大石狮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坐在大门两边,朱红大门上两个狮子门扣手环闪闪发亮。
娘带着我绕过正门,左拐右拐来到一个朱红小门前,轻轻叩响了门扣。然后退身拉我跪下,又冰又硬的石板路磕得我膝盖疼。不一会儿,门内走出来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见我们跪在地上,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着我们。
娘始终低着头,带着哭腔:“民妇家中米揭不开锅了,往大人行行好,收了这个丫头吧。这丫头聪明伶俐,什么都能干。”那家丁又沉默了片刻,进门去了。我不明所以的看着那道门,难道他不会说话,是不是这里当丫头家丁的都要先割了舌头?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打了个哆嗦,真不知道来这里是好是坏。
正在这时,门又开了。这次出来的是一个中年人,看衣服不似家丁,只听他问:“你们是来卖身的?哪个?”声音有股子不容人抗拒的威严。娘握着我的胳膊,抬起头说,“我这丫头什么都能做,求老爷子收留了她吧,家里实在没钱养她了。”说完,又开始捂着嘴巴抽泣。
哎,又开始哭了,我知道她是真真的舍不得我来这里。
“嗯,丫头,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立马听话的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虽然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他一眼了,却现在才注意到他脸上有道很深很长的疤,从脸颊一直滑到下巴,难看之极。我真想低下头去。
“嗯,模样倒还不错,正好府里缺人呢,就十两银子吧,行的话,就进府来签张卖身契。”不多不少,正好十两,暗暗叹了口气,我可要给你打一辈子工啊,十两银子就把我打发了,多廉价的劳动力啊!可恶的资本家。
娘默默的站起来,又拉了我起来,牵着我的手进了门。进门就是一个小小的水池,池中是用各种怪石堆成的假山。池内养着红色的锦鲤。我好奇多看了两眼,那个“刀疤脸”瞪了我一眼,我赶忙低着头跟在娘后头。
水池上面是个小台阶,走上台阶进入内堂。一个家丁端着个托盘站在大堂入口的左侧,面无表情的。托盘里有一张纸和一个小荷包。我猜那多半是卖身契和银子。
没想到,我也会被人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