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蓁心中有去寻找恩人踪迹的念头,想让自己心安,但她不知往何处找,毫无头绪,真是应了逄蒙君说的“有缘相识”,可惜无缘再见。
这份恩许是没机会还上了……
秦蓁看着远方,眼神有些迷茫,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才回神,看向来人,原来是高逊与高蘅,兄弟二人眼眶微红许是哭过了。
“秦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高逊平静地看着她问道,高蘅紧紧地牵着高逊的手指,抬头看着秦蓁不说话。
昨夜梦中景象似真似假,秦蓁一时拿不准高逊的心思。若高逊对她心怀恶意,途中定会再次动手……秦蓁暗中对比他们二人的个头,高逊高出她可不止一个头,毫无胜算可言,但是想要顺利下山还得跟着这兄弟俩,如果在山中遇到野兽她也应付不了。再者,昨天经历那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打乱了她的最初计划,现在正处于人生迷茫阶段,不知道接下来能去哪里,能做些什么,心中愈发烦躁。
“秦姑娘?……”
“我打算回冀州城,高公子可否带我一同下山?”秦蓁熟悉的地名不多,离此地最近的便是冀州城,想着这么说定不会让高逊起疑。
高逊似是不疑有他,很快应了下来,领着高蘅走到前头去带路,只是路过她身侧时,眼中划过的冷意并未让她注意到。
秦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头,与之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周围树木枝叶茂盛,林间小溪流水叮咚,正午的阳光透过被风摆动的树叶的缝隙照到水面上,再折射到四处,顿时照亮了周围的景物,鸟儿时不时的叽喳叫声回响在耳边,这样的景象让秦蓁的心平静不少。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山下。山边的河流波光粼粼,闪的眼睛睁不开。从早到现在还没喝过一口水,又在山上走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此刻听着水流哗哗声,秦蓁喉咙有些干渴,但见那河水浑浊不清便打消了想喝上一口的念头。
秦蓁走到高逊面前,对他说了一番感谢的话,然后便说道,“就此别过。”
高逊并没有客气地回复她,眼神略有思索地看着她,最终归于平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后,牵着高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这人的性格还真是不讨喜啊!
她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轻叹一口气,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是两个小孩罢了,父母突然身亡精神受到严重打击,还要担惊受怕以免被黑衣人发现杀害,对她这个突然在密室中出现的陌生人有防备心理也属正常。但是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要面对死亡时,与生俱来的本能会强化他的攻击性,最后甚至会失去理智演变成杀戮,因为那时残存的念头只是想要活下来。如果昨晚高逊真的对她动了杀机,那他是从她身上发现了什么致命的危险吗?
秦蓁想不明白,她也不可能去询问高逊,只能作罢。
在山上走了半天,腿肚子有些酸软,秦蓁便在树下找了块石头稍作休息,顺便思考下一步计划,可日头渐渐西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她苦恼的时候,一个小孩跌跌撞撞地朝她的方向跑来,到她跟前才看清,这不就是高逊的弟弟高蘅吗?他背上怎么还挂着高逊的之前背着的那个黑色包袱?
那个包袱似乎有些重,高蘅这小身板晃来晃去找不到重心。秦蓁看着眼晕,便把那个包袱接过来放到一边,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哥哥呢?”
谁知她刚提到哥哥,这小孩就哭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听了半天才明白,大致的意思就是他们遇上了黑衣人,他哥让他藏起来,躲了很久也不见他哥去找他,他就想回到山洞里等哥哥来找他。
秦蓁单手轻拍着不断抽泣的孩子的背部,轻声说道:“蘅儿,别哭……”她记得高逊就是这么哄他的,“姐姐刚才一直在这儿,并未看到你哥哥。要不你带我去你们走散的地方,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高蘅点点头,一边抽泣着一边拉住秦蓁的手指示意跟着他走,秦蓁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那个包袱跟了上去。
在高蘅藏身的那条路上留下了很多泥脚印,沿着脚印一路找去最终去向是一片树林,树干上的一侧被砍掉不少,多支箭深深地插进了土里,周围还留有不少血迹。沿着打斗的痕迹秦蓁带着高蘅往深处走了百米,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出现在眼前,若掉下去结局可想而知。
秦蓁的手指被高蘅紧紧地握着有些麻,但并没有抽出来。高蘅留着泪抬头看向她,“姐姐,哥哥不见了,哥哥丢下蘅儿了。”秦蓁只得蹲下身安慰高蘅,告诉他哥哥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她是真心怜惜这个孩子,两天之内亲人相继离去,哥哥现在下落不明,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如何独自存活,但现在的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多一个孩子,而且这“高前山庄”定是惹上了什么事情才会遭此劫难,这小孩可以说是烫手山芋了,说不定哪天突然有仇家寻上门,可她也狠不下心丢下他不管。
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蓁带着高蘅回到刚才她休息的地方,继续沿着河流往前走。此时火红色的晚霞布满天空,远处升起阵阵袅袅炊烟,不一会儿,他们二人就走到了这户人家门口。
女主人正在收拾屋外晒的菜干,瞧见有人便出来询问。秦蓁表示弟弟太累赶不了夜路想借助此处休整一晚,愿意支付费用,女主人笑着摆手连说不用就让他们进门了。
这家女主人的丈夫很早便在战场上牺牲,她的婆婆也因这事卧病在床多年,而她的儿子今年刚好参军去了,秦蓁与高蘅今晚留宿的房间就是他儿子住的,现在家里只剩她与她的婆婆。
吃晚饭时,女主人问他们打哪儿来,秦蓁回道南边来的。
“南边啊,那姑娘可是路过那高前山庄了?今日去冀州城的“至善堂”医馆处抓药时听说的,那家主人与外域人勾结泄露了什么机密,朝廷派人来却遭到反抗便把他们都杀了,那高庄主一向好善乐施可不像会做那事的人。”
高蘅从碗中抬起头看向秦蓁,似乎想说什么,秦蓁摇头,眼神示意他继续吃饭。
为了防止横生事端,之前在路上她提醒过高蘅,若是别人问起他们的关系便说是姐弟,如果有人提到他的爹爹娘亲或者哥哥,一概不知,不作任何响应,只许私下二人时询问秦蓁。这样做既能保护高蘅,也保护了秦蓁自己。
饭后秦蓁挽袖去洗碗盆,因为女主人不肯收钱,她只能把这活揽下来相抵了。
秦蓁洗漱回房,见床上的高蘅小朋友已睡着,脸上还留着泪痕,刚才定是偷偷哭来着。她从一开始见到高蘅便印象深刻,因为他的乖巧懂事,聪明得不像四岁孩子。
她大概有些了解他的感受,因为前世她也是一名孤儿,此刻躺在床上不禁有些想念院长阿姨,想念她经常笑着拥抱他们,夸赞他们。
第二日离开时,秦蓁在枕头下留了一锭五两银子。
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钱,是她昨夜在整理高逊留下的黑色包袱里找到的,算是借花献佛,答谢她收留高蘅一晚吧。
高逊的包袱内除了他与高蘅的衣物之外,有四锭五银子和一叠银票,还有一个上锁的木盒,高蘅说这个木盒是他娘亲让高逊带给他姑父的。
秦蓁想着,既然他还有个姑父,何不把他带去姑父那儿,总归是他的亲戚。而她与高蘅非亲非故,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也说不过去,“蘅儿,你可知你姑父姓甚名谁,住哪儿吗?”
高蘅眨了眨大眼睛,摇摇头,“蘅儿不曾去见过姑父。”
秦蓁有些沮丧,只能另想办法,但转念一想,这也算是有目标了,心中又有些小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