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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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室友

认识她,是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在加大圣市分校那如诗如画的校园里,在红墙红瓦的宿舍,她,带着一脸灿烂的微笑向我走来。

“是英博吧,我是你的室友娜芳妮,我来自印度尼西亚。”看出我一脸的疑惑,她又解释道:

“我应该是印尼华人,我的祖上是从福建来的。”

围着我转了半天,她也一脸惊讶: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美国?”

“那还有假。”

“可你的英语明明带着美国口音嘛!”她不解。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她带着我在偌大的校园里穿梭,告诉我去教室的路线,指点我餐厅和商店,书店的位置。初来乍到的陌生紧张在她的关心下很快便烟消云散了。我没有了离家的孤独和伤感,心底有了一丝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喜悦和向往。

娜芳妮比我小两岁,可比我细心仔细多了。我匆匆来美,来之前对美国校园宿舍的认识不够,来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竟没有准备最基本的日用品:被子!床上仅有的一条薄薄的毛巾被远不能抵挡夜晚的寒冷,我一到晚上就冻得上下牙打颤,更谈不上睡觉了。看出我的尴尬和狼狈,她二话没说,把她的被子给了我。

“可你怎么办?”

“我的同学给了一条毛巾被,我可以把她用上。”

就这样她的这床被子伴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夜晚。发现我爱喝茶后,她把她的烧水壶给了我;有时回宿舍晚了,冰箱里早已摆好了她购买的晚餐。渐渐地,我们在第一次见面就互留好感的友谊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更牢固了。

圆脸盘,白皙皮肤,细眼睛的娜芳妮喜欢称自己为中国人,尽管她不会说一句中文。课余饭后,她总是兴趣不减地询问我关于中国的一切。同时也告诉我她的迷茫:是中国人可不会中文,讲了一口印尼话,可当地人把她远远排斥在外。她的父母总告诉她那隔海遥望的是她的故乡,她想那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说到这,她那对不大的眼睛放射出异样的光芒,嘴角会浮现出不由自主的微笑。靠近她床铺的墙上贴满了照片,她的父母姊妹,她的男朋友。她会在某个夜晚流着泪告诉我那让她伤心欲绝的前任印尼男友的故事和让她备感幸福的现任男友;她也会为某次考试得A而兴高采烈地买回一瓶葡萄酒庆祝。就是这么一个阳光般的女孩,没有造作,没有掩饰,给我初到异乡的日子带来了许多快乐。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购物,一起外出旅游。在她生日时去印尼餐馆吃印尼餐,结果服务生错把我当作印尼人,一通叽里呱啦的印尼语把我窘得如红脸关公,她却笑得前仰后翻;一起去学校餐厅吃自助餐,两人都还着同样的心思:钱早就交到学费里了,一定要吃个饱好对得起那钱。经过一个半小时奋战,终于两个人“昂首挺胸”地走出餐厅,看门的学生笑得眼镜差点滑下来。当天晚上,两人就轮流到厕所值班。事后想想真不值得,也就再也没有吃过自助餐了。不过我还是遭到了父母的训斥:“没出息!”

欢乐的时光如流水般悄悄流走。转眼,她要去另外一所城市的另外一座大学读书了,而我也要搬进自己的公寓。搬家的那晚,她帮我把大小行李放进车,我们都默默无言……车还是开了,她在车后跟了很久,我强忍的泪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三年过去了,三年里,我结了婚,到了欧洲,她也因为印尼政治的混乱而滞留美国,申请了政治避难。三年了,有多少事都改变了,可我们之间的友谊丝毫没变,电话和电子邮件是紧系我们友谊的纽带。每一句简单问候,都会像一股暖流温暖着我们彼此的心;而每次遇到挫折的气馁情绪和顺利时的高兴心情,也由于我们的共同分享,而变成了前进的动力。也许就因为这,我们虽远隔万水千山,但我们的心却始终是那么近,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