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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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时光倒流。

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

美丽的米姬刚走出第一段失败的婚姻,从美国度假后回到瑞士。一个月后,她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接下来要做的是买一辆车。

在找了几家车行都不满意的情况下,米姬听从父亲的建议来到一家小车行。

车行虽小,但装修很别致。米姬一眼看中了一款小巧的VW。车行老板很年轻,米姬以为他不过是卖车的。这个年轻人就是史蒂芬。

米姬终于买到了她喜欢的车,也同时收获了一段新的爱情。

那一年米姬三十四岁,史蒂芬二十七岁。

一年后,两人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宣誓的时候,他们知道,从此他们的生命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了,两个人要携手走过所有好的还有不好的岁月。

婚后的米姬继续工作,史蒂芬的车行经营得也越来越好。不出几年,两人就买下了一块一千平方米的空地,盖起了一栋漂亮的房子。屋后花园的中央,按米姬的心意,建了一个小池塘,池塘的中央是一个小型喷泉。两个人会在夏日的傍晚坐在休闲椅上,喝点红酒,聊聊天,看着池塘里盛开的荷花。日子虽然平淡,因为有了爱,就不会枯燥。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了,依然恩爱如常。他们没有孩子,家里养的两只猫被他们戏称为孩子。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日子就应该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了。

史蒂芬是个体育爱好者,身体很好,从未生过病。一到周末,他就会起个大早,跑步或骑自行车。

七年前的一个初秋的清晨,跟往常一样,史蒂芬起了个大早,吻别还在睡梦中的米姬,他悄悄的关上门,骑上车去锻炼身体了。

初秋的气味弥漫了整个森林,朝阳透过浓密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泥土路上,四周很安静,偶尔的一阵清风拂起地上的几片落叶,然后又回复寂静。史蒂芬就这样骑在小路上。不知道当时他在想着什么,只是突然间,没有预感的,他,从车上倒在了地上。

米姬在家里肯定是有预感的,否则她不会一反常态地在那一天的清晨,在史蒂芬关上门的一瞬间,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史蒂芬没有回来。米姬坐卧不安。她关上门,沿着史蒂芬平常走的路线,出去找他。

远远地,米姬就看到地上卧着一个人,旁边是一辆自行车。她的心狂跳:那个人和那辆车都那么熟悉。她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她悲切的惊呼。那人,正是她的史蒂芬!

救护车带着刺耳的鸣叫将失去知觉的史蒂芬和泪流满面的米姬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史蒂芬得了中风。因为抢救及时,庆幸没大事,只是左边身体瘫痪了。

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的院,史蒂芬被米姬用轮椅推回了家。那一年,他四十岁,米姬四十七岁。

因为身体原因,史蒂芬是无法继续工作了,车行也被迫转手。米姬一个人挑起了养家的重任。

她陪同史蒂芬走遍大大小小的康复中心,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史蒂芬站起来。

每个星期两次,米姬利用午休时间,带着史蒂芬去游泳。在泳池里,史蒂芬利用右边的身体保持平衡,一点点的游,米姬在旁边默默地看着,需要帮忙的时候扶一下。从一开始的五米,到十米到后来一个来回五十米,然后十个来回五百米,史蒂芬一天天地进步,米姬的心情也一天天地好起来。

七年过去了,百分百的工作,同时要照顾行动不便的史蒂芬,让米姬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她却毫无怨言。后来,为了更好地照顾史蒂芬,米姬干脆将热爱的工作给辞掉了。史蒂芬在她精心的呵护下,居然能站起来了。虽然左手和腿还僵硬,但毕竟他可以慢慢地走路了。

七年的时间,足可以将一个人的所有热情磨灭,却磨不灭米姬对史蒂芬的爱。米姬早已不再年轻,五十四岁的她看起来有点老了,挺拔的身材变得有点微驼,曾经迷人的蔚蓝色的大眼睛被挡在一幅棕色的眼镜后面,浅棕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丝丝白发。她不再是当年美丽动人的米姬了。

七年的时间,对史蒂芬来说,是一个从痛苦到新生的煎熬。从最初的不能行动到现在的缓慢行走,这中间的历程只有他最清楚。多少次,他想放弃,可米姬没有放弃。多少次,他痛不欲生,米姬为他默默的打气。他清楚米姬面庞的每一丝皱纹,知道米姬的每一根白发,都是因为他。七年间,他的米姬变老了,可在他的心中,她永远都是那么年轻迷人。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是一个艳阳天,米姬搀扶着史蒂芬来到屋外的花园。春天来了,米姬早先种下的花,开得姹紫嫣红,将整个院子映衬得格外有生机。他们手挽手,深情凝望,相视一笑,所有的痛苦和磨难在这微微一笑中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