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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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婚

(一)

我住的小区有三栋楼,共二十一家人。

刚搬来时,A座的胖子一家好不张扬,为了向所有的邻居显示他们家的美丽花园,就在八月一日瑞士国庆节那天举办了一个烧烤晚会,当然被邀请的客人就是我们这些邻居了。

说他们是胖子家一点也不夸张,你看,胖爸爸,胖妈妈,再加上一个十岁的胖儿子,一个名副其实的胖子家庭。胖子一家还有一个特点,只要一有时间,一家人就会在花园里纳凉聊天。胖妈妈爱笑,笑声具有特强的穿透力。每次听到她的笑声,我都要起好几层鸡皮疙瘩。胖妈妈和胖爸爸十分健谈,在花园里一看到邻居经过,便上前打招呼,接下来就是一顿“侃”。天南海北,什么都侃,而侃得最多的就是他们夫妻的罗曼史。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样子,我想:“多么恩爱的一对呀。”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胖妈妈的笑声听不到了,每次经过他们家的花园时,只见面向花园的门窗紧关着,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生气,往日胖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

有人猜测:“胖子一家出门旅游了。”

有人则说“不可能,孩子还没放假,怎么去呢?”

终于有一天,二楼的邻居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胖子们离婚了!”

“什么?”我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月前还看到他们夫妻是那样恩恩爱爱的,怎么一下子就离婚了呢?”

看着我一脸的迷惑,邻居认真地地对我说“那可是欧蒂告诉我的。”欧蒂是我对门的邻居老太太,她和丈夫退休在家,闲来无事,邻里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我暗地里和先生称她是“间谍”。既然是欧蒂说的,我想这消息应当是属实的了。

过了不久,胖爸爸胖妈妈离婚的消息得到了证实。一天我和先生外出经过胖子家的花园时,看到胖爸爸一人孤单单地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神情索然,看到我们经过,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特别想听胖妈妈的笑声。

(二)

费赫登史拉格特一家住在我的楼下。妻子在家,丈夫也即将退休,一个老大不小的儿子跟他们住在一起。费赫登史拉格特太太,是一个很会保养的女人,快六十岁了,身材依然十分苗条。她戴着一副眼镜,一双灰褐色的大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光,透露着精明。开始时我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经营一家自行车行。

日子平淡地过着,有一天,欧蒂悄悄地的告诉我:“知道吗?费赫登史拉格特太太跟人跑了!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的,现在他们在土耳其哪!”欧蒂真不愧是“间谍”,连人家女主人跑到哪去了,她都打听到了。听到这一消息,我大吃一惊,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事。“那他先生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离婚呗!他们把这套公寓转给了儿子,现在小费赫登史拉格特是屋子的主人了。”欧蒂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全倒给了我。

又是一个爱情悲剧。我为费赫登史拉格特先生感到悲哀。

像我两家邻居的事情,在瑞士并不稀奇。我公公婆婆的邻居造格也是婚姻悲剧的主人公。造格性格豁达,是一间工厂的老板。他的太太是离过婚的人,但造格一点也不在乎,他信守的是感情。结婚多年,他们夫妻感情一直很好。造格经常对邻居讲:“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找到了我的太太!”

造格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模范丈夫,他对太太是一心一意,太太想要个游泳池,他花巨资建了一个;太太想摘掉眼镜,他花了七千多瑞士法郎让太太做了手术。我在婆婆家见过他们夫妻二人,六十出头的造格挺着个大肚子,一脸憨厚相,太太是个有点干瘦的小老太太,完全找不到曾经貌美的痕迹。看着他们在一起那亲密的样子,谁能想像,有一天他们也会在婚姻的道路上分道扬镳。

他们的婚变,据说源于造格的太太。造格太太一次偶然的机会,遇见了她当年的旧情人,两个老情人一见面竟旧情复发,于是这位造格太太便丢下痴情的造格,跟着旧情人跑了。自以为找到了真爱的造格,在这场婚变的打击下,几乎崩溃了。好在工厂事务繁忙,使他渐渐摆脱了婚变带给他的痛苦。但经历了这件事后,造格发誓再也不付出真爱了,他怕再被女人伤害。

在瑞士呆的时间长了,我渐渐发现,在这个国家离婚的人群中,上了年纪的人并不少。按我们中国人的观念,儿女长大并成家立业了,这时热闹了一辈子的家突然变得冷清了,于是“老来伴”变成了老两口相依为命的纽带。浪漫的爱情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已是明日黄花。在老年人的心目中,相互的关怀、体贴才是真感情。也许就是这些传统观念,中国的老年人家庭才始终充满温馨和谐的气氛。我多么希望瑞士的老年人也多点中国老年人的观念,那样也就少了许多晚年的凄凉。

女人的故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