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阿尔卑斯山的蓝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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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〇 里斯本——逝去的辉煌

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特诺河河口的里斯本,史前时代就有人居住,公元前205年,里斯本被罗马人统治,恺撒时期成为路西塔尼亚最重要的城市。1147年,葡萄牙第一代国王阿方索一世率领十字军夺取了里斯本,1245年,里斯本成为葡萄牙的首都和贸易中心。公元14世纪到16世纪是里斯本及葡萄牙最辉煌的时期。公元1755年的一场海啸摧毁了三分之二的城市,荣耀瞬间消失,从此里斯本走向衰退。

里斯本是一个让我生出很多感慨的城市,是一个让我不忍下笔的城市。直到有一天,又听到了法多那忧伤的曲调,思绪一下子就飘回了和里斯本相逢的那个夏天……

离开苏黎世时,气温只有17℃,两个小时后,到达里斯本时,气温竟高达36℃,强烈的温差使人感到从冷库里给扔到了高温的烤箱,喘不上气。

酒店位于里斯本的中心区拜克萨。从酒店出来,沿着坡度平缓,宽阔的自由大道一路走下去,就来到了里斯本的商业广场(Pracado Comercio),广场不朝海的三面被相同的18世纪的海绿色和白色的建筑所环绕。据当地人称,这里是里斯本的正式入口处,是进入市中心的标志。广场周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酒吧和餐厅。找一间酒吧坐下,喝一口冷饮,全身的暑气顿消。如果不怕走路的话,还可以沿着特茹河畔一直走,远远就可以看到水面上有一座白色的四方堡垒,那就是贝伦塔。塔建于16世纪,曾是葡萄牙航海家远航的起点,也曾是关押犯人的水牢。涨潮时整个塔就好似浮在水面上一样,令人神往。位于塔前的一座曼努埃尔式建筑就是热罗尼莫斯修道院。当初建修道院是为了保佑外出航海的海员。葡萄牙航海家达迦马和著名诗人卡摩安兹的墓地就在这里。修道院的附近是航海纪念碑,纪念碑造型优美,远看犹如一艘航行在碧波万顷中的帆船,而碑上的浮雕则再现了当年葡萄牙航海家周游世界,与风浪搏击的英雄壮举。广场的地上有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地图上清晰地标出了葡萄牙航海家远航世界的年代,地点和航线。

如果说特诺河畔的广场和自由大道属于摩登的里斯本的话,那么老城区则让你看到一个更真实的充满乡土气息的里斯本。穿行在烈日下阡陌交错的窄窄的小巷,半颓废的古老白屋栉比鳞次,看着两旁触手可及的曾经辉煌的建筑如今斑驳残败,和那隐隐若现的代表贵族标志的门牌号,涌上心头的是一丝凄凉和感叹。小心翼翼地走在被历史打磨得发亮的光滑的石子路上,品尝着正宗的葡国蛋挞,竟被身边葡国女子的漂亮所吸引。可能跟气候有关,大部分葡国女子有着棕色的皮肤,娇小玲珑的身材。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热情奔放的成熟的美。踩着高得吓人的鞋跟,扭动着腰肢,她们,硬是将这狭小的路走出了一个风情万种,走出了一个跟这古老格格不入的时尚。

曾经是航海家停靠的港口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灯塔之城的里斯本,文化底蕴的深厚是很多城市所不能比的。法多就是其中的代表。而听法多,一定要到老城区阿尔法马。阿尔法马曾经是海员和渔民的根据地,是里斯本最古老的部分,城区里中世纪的街道、林阴小巷如一座迷宫,在昏黄灯光下的安静街巷里,你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欢快地跳动。从最初建立里斯本的圣乔治城堡上俯瞰全城,你会感叹里斯本的魅力。和阿尔法馬区大多建筑物一样,這座城堡也是摩尔风格,以一位英国守护神的名字命名,以纪念1368年的一次结盟。城堡下面简朴的白色圣文森特(St。Vincent Outside the Walls)教堂守卫着這位圣徒的遗骨。在阿尔法马能够边吃饭边欣赏法多的餐厅比比皆是,按酒店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名叫Clubede Fado的餐厅。餐厅是在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巷里,外表丝毫不引人注目,进了门才知道什么是别有洞天,石头砌成的房子还保留着当年的特色,圆拱形的房顶更显得整个餐厅的空旷,坐在里面就有了回到中世纪的感觉。吃着地地道道的葡式晚餐,品着香醇的红酒,就在似醉非醉之时,法多表演开始了。葡萄牙人说法多是他们的灵魂,是来自荒野的歌。关于法多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认为它起源于葡萄牙当年的殖民地巴西黑人的兰杜舞,另一种说法是它起源于葡萄牙的民间叙事歌曲,还有人认为它是当年葡萄牙海员唱的歌。关于法多还有一个伤感的故事,据说最早在公众面前演唱法多的是一位年轻的葡萄牙女郎玛丽娅·塞薇拉,她生于1820年,演唱时只有二十岁,由于她演唱得非常好,以至于一位贵族出生的角斗士对她一见钟情,但双方社会地位的悬殊使他们无法走到一起,塞薇拉最后因精神失常,饮酒过度而死。为纪念她,演唱法多的女歌手就沿袭她当年的装束,在演唱法多时披上黑色围巾。

当披着黑色围巾的女歌唱家那富有穿透力的歌声在餐厅里响起时,整个餐厅顿时鸦雀无声。高音的葡萄牙吉他和中音的西班牙吉他在一起合奏,更显出了歌声的悲切和哀怨。虽然听不懂葡萄牙语,但音乐是共通的,餐厅里用餐的人们都自动停下刀叉,这个时候是属于法多的。沉醉在忧郁动人的歌声中的我,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发现者纪念碑广场上那刻在地上的16世纪的葡萄牙帝国地图。这个四百年前的世界帝国的中心,今天却暗淡下来,法多那如泣如诉的歌声不知是否在诉说着当年的繁华,抑或是追忆那逝去的帝国时代。

不知过了多久,走出餐厅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走在光滑的石子路上,耳畔回响的还是那伤感婉转的法多。突然,身边的一扇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位老人向外探了一下头,用充满疑问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又缩回去,将门轻轻的关上,就像关上了一段历史,关上了一段辉煌……我,长久地停留在那扇门前,看着门柱上那依稀可辨的曾经的贵族标志,一时间悲伤得竟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