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切入点”,即出手就能“打”到关键处,而且可以举一反三,震慑其余。领导抓管理工作,必须找准“切入点”,以便不做则已,要做就要有好效果。
朱元璋的领导心智是:提前预防可能出现的隐患,防止“小洞不补大洞吃苦。”
1.严禁防范大小漏洞
漏洞有大小,但不可不防范。朱元璋为了加强封建专制主义统治,利用特务对臣民进行监视、防范。明朝的特务机构叫锦衣卫,其全称叫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属京卫之一,后因赋予缉查、刑狱之权,其势力日益显赫。其下属有镇抚司,掌理诏狱,无所不用其极,文武百官闻之丧胆,被称之为特务衙门。这是朱元璋的防范漏洞术。
追溯到1364年三月,朱元璋就仿元朝旧制设拱公司,秩为正七品,隶属于都督府。不久,又改名为拱卫指挥使司,再改都卫府;升其为正三品衙门。洪武二年(1369年)又更名为亲军都尉府,以为亲军,并管领左、右、中、前、后五卫军士,下设仪鸾司。洪武四年(1371年),正式定仪鸾司为正五品,设大使一人,副使二人。到1382年(洪武四年),四月,设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设指挥使一人,正三品,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四人,四品。其下属有御椅等七人,皆正六品,洪武十七年(1384年),升锦衣卫为正三品。
锦衣卫由皇帝亲自指挥控制,长官指挥使在习惯上仍采用汉代名称,叫执金吾。金吾有两种解释,其一是说它是一种用黄金涂饰两端的金棒,象征着权威;其二说它是一种不祥的鸟。汉代执金下面,领有身穿赤黄色戎装的骑兵,叫做“缇骑”,因此,明朝锦衣卫校尉也被称为“缇骑”。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掌管本卫内部刑事,北镇抚司专治诏狱,也就是特种监狱和法庭。它不受任何外廷法司和法律约束,直接听命于皇帝。
朱元璋登临皇帝宝座之后,因其出身低微,心里常感自卑和不安,但皇帝的尊严又促使他必须获得臣僚忠诚的拥戴,于是派人窥探臣僚私下的言行,任用不少心腹做特务,称之为检校,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并奏明朱元璋知之。
朱元璋的心腹特务,文官中有高见贤、佥事夏煜、杨宪、凌说等人。武官有禁卫军官,如兵马司指挥丁光眼,金吾后卫知事靳谦、毛骧、耿忠等。可以这样说,检校的足迹无所不至,勋臣小吏连将官家属均在监视之列。史载:朱元璋曾派检校察视将官家属,发现有女僧引诱华高,又发现胡大海之妻敬奉藏僧,行“金天教法”。朱元璋获知后发怒,下令把这两家的妇人及女僧全都丢进水中淹死。北平离京城路遥千万里,但朱元璋通过特务对北平的事情及动静了如指掌。洪武三年(1370年),朱元璋给徐达等人发去手令:“北平城内有个黑和尚,常出入各官门下,与各官们说些笑话,一点也不防他,还有一名和尚是江西人,秀才出身,前元应举不中,出家做了和尚,见他在城中与各官说话……又有隐下的高丽不知其数,遣文书到时,可让人把他们都送来,及那些北平、永平、蓟州、密云、遵化、及真定等处乡市旧有僧尼,全都送来。又有一名太医,江西人,前元提举,即日在各官处用事。”朱元璋又指出:“指挥孙苍处有两个回回,也快速押送来。”
国子祭酒宋讷有一天生闷气,面带怒色独坐,被特务发现,便偷着为他画了一张像,第二天上朝时,朱元璋便问他为何生气,宋讷大吃一惊。忙答道:有一国子监生走路太快,不慎摔了一跤,撞碎了茶具,我气恼自己有失教诲,正在自责呢。但是皇上是如何知道了呢?朱元璋把他的画像拿来,他才方然大悟。曾经在朱元璋手下做过兵部和吏部尚书的吴琳,洪武年间致仕告老还乡,朱元璋对这位已退休的官员不放心,于是派锦衣校卫前去察看,被派之人按朱元璋指点来到了吴琳的老家黄冈,远远地就发现有一农民打扮的老人从小凳上站起插秧,被派之人前去问道:这里有一个吴尚书在家吗?老者忙停下手里的活回答:我便是吴琳,那人忙寒暄几句告辞,回来后向朱元璋做了汇报,朱元璋听了十分高兴。对于仍在朝中为官,对皇帝忠心耿耿,而且言行一贯谨慎的开国元勋,朱元璋也是备怀戒心,派特务监视。如大学士宋濂,为人一贯谨慎小心,在宫中为官从不讲别人一句坏话,自己在墙壁上贴着“汤树”两个大字,作为座右铭。家中如有人来访,问起宫庭里的事,宋濂就指墙上的字,从不回答。连朱元璋都曾赞誉他说“事朕十九年,为尝有一言之伪,清一人之短,始终无二,非止君子,真可谓大贤。”就是这样的贤人朱元璋也会派人暗中侦察他的言行。有一次宋濂在家中请客吃饭,朱元璋便派人侦察。第二天朝罢,朱元璋便问宋濂昨日喝酒了没有,请些何人,喝些什么酒?做些什么菜?宋濂都如实地一一回答了,朱元璋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着对他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没有骗我,说完之后,拿出一张由锦衣卫绘制的宴席座次图给宋濂看,将这位大学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不仅仅如此,朱元璋还经常化装私访,亲自侦察大臣们的情况。《明史·罗复仁传》记载,罗复仁原是陈友谅的部下,做编修工作,后投奔了朱元璋,被命为弘文馆学士,与刘基同位。他秉性刚直,能言敢谏,在朱元璋面前敢于直陈得失,朱元璋喜欢他耿直的性格,称他为“老实罗”。一日,朱元璋突然微服私访,来到罗复仁家。当时,罗复仁家房子破烂不堪,而罗复仁正在家中打扫房屋,自己亲自扒梯粉刷墙壁,一见皇帝驾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忙让妻子端个小凳请皇帝坐。朱元璋见罗复仁住房如此窄小简陋,穷得可怜,很是过意不去,说:大贤人怎么能住这样破烂的房子?下令赐给一座城里的宽大宅第。后来,朱元璋微服私访,突然来到徐达家中,徐达当时病得很重,见他来了,从枕褥下抽出一把宝剑对他说,要是碰上别人,就把他杀了,以后千万小心!自此,朱元璋再也不私访功臣之家了。史书还记载,有一老儒名钱宰,被调到京师编辑《孟子节文》,一日罢朝回公馆,闲而吟诗:“四鼓冬冬起著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被便衣特务听到并向朱元璋报告,第二天,朱元璋在文华殿宴毕,他召集群儒,并质问钱宰说:“昨日做得好诗!不过我并没有‘嫌’你,何不把嫌改为‘忧’字?”钱宰被吓出一身冷汗,忙磕头谢罪。朱元璋没有放过他,还是遣送他回老家了,说:“朕今放汝去,好放心熟睡矣。”可见锦衣卫的特务对借调人员监视也非常厉害。
另外,南京各部皂隶都戴漆中,诸司衙门也都挂牌额,锦衣卫派逻率阳侦察诸司得失,发现礼部皂隶白天睡觉,兵部晚上不设巡警守夜,于是把礼部皂隶的漆中和兵部门前的牌额偷偷取走,以示惩罚。礼部和兵部发现后不敢做声,从此,礼部皂隶不戴漆中,兵部门前也没有了牌额,亦成为典故了。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以功臣有大勋,各赐率一百二十人作卫队,并设百户一人统领,颁有铁册,子孙得袭,称为铁册军,实际上是防止功臣有二心,特设铁册军进行监视。朱元璋把重大案件一般都交给锦衣卫处理,由自己亲自掌握。诏狱用刑也非常残酷,臣民提起都谈虎色变,同时,锦衣卫还负责巡察、缉捕京城内外盗贼的任务,缇骑也时常四出,侦察臣民活动,检校也是横行霸道,如兵马司指挥丁光眼巡街生事,遇上没有路引的行人,就捕去充军。高见贤、夏煜等人则专做告发人家隐私的勾当,连开国元勋李善长也惧他几分。可朱元璋对他们却非常欣赏说:“有这些人,好比恶狗,则叫别人害怕。”而且朱元璋还给一些缉查有功的检校升官,如毛骧从管军千户升为都督佥事,掌锦衣卫事,典诏狱;耿忠也做到了大同卫指挥使;杨宪也做到了中央中书省右丞、左丞。连和尚吴印、华克勤,也允许他们还俗做了大官。朱元璋从1382年(洪武十五年)开始,就运用这批特务、法庭和监狱,把全国的重要犯人,交给他们审判和处刑。
1387年(洪武二十年),朱元璋认为锦衣卫的诏狱用刑过于残忍,同时,镇压臣民不轨妖言的任务也基本完成,于是下令焚毁锦衣卫刑具,把犯人移交刑部审理。1393年(洪武二十六年),胡惟庸和蓝玉案全部结束,朱元璋再次申明此禁,诏令京师外罪囚,不得交锦衣卫,无论罪恶轻重,全都经三法司。应该说朱元璋此举,当为一时善政,他在位期间,再也没有恢复这惨无人道的诏狱。他还使用一种和锦衣卫有关的廷权制度,凡是因进谏触怒了朱元璋的文武大臣或有过失,当廷就杖责,由锦衣卫负责。
朱元璋为了进一步控制臣民,在地方上设置巡检司,主要设在地方府州县关津要害处。设置巡检、副巡检,均为九晶官,主要职责是盘查奸伪,缉捕盗贼、往来的奸细以及贩卖私盐贩和逃犯等,凡无路引面生可疑之人都在盘查、缉捕之内。朱元璋规定:“凡军民等往来,但出百里即验文引,如无文引,必须擒拿送官。并规定了处罚的具体条例。”如规定“若军、民出百里之外不给引者,军以逃军论,民以私度关津论。”
显而易见,朱元璋的这些规定,就把军、民的行动范围严格地限制在百里之内。
1386年(洪武十九年),朱元璋又两次下手令加强对臣民的限制;第一次手令,是关于里甲、邻里互相知丁的义务以及对逸夫(无业游民)连坐法的规定;第二次手令是针对流动人口、手工业者和商人的,其目的是对这些流动人口进行规范和限制。朱元璋将路引制和里甲制有机地结合起来,加强了对各类人口的管理和控制,有利于巩固封建统治秩序和社会的安定。
明朝建立后,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日益显露,除封建社会固有的皇权与相权、皇权与将权的矛盾之外,在统治阶级内部还存在着淮西集团和非淮西集团,南人和北人之间的激烈斗争,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封建文人与新王朝之间的斗争。这一矛盾在洪武一朝表现得尤为突出,这和朱元璋的经历有着紧密的关系。朱元璋出身贫苦,完全凭着个人的聪明才智、个人的奋斗闯荡江湖,才平定天下并做上皇帝的,所以他十分自信,甚至自信到刚愎自用的程度。他称帝以后,逐渐显露出,他由一乞食游僧而当上至尊无上的皇帝,在内心的深处有一种隐隐作怪的自卑心理,低微和高贵的反差,使他常常神经过敏。由贫苦农民出身的皇帝,最怕别人瞧不起他,怕那些投降过来的臣民武将对他不服,又怕那些跟他南征北战的战友们对他不忠,还怕那些有知识的儒士们不肯为他所用,这种自卑的心理始终伴随着他,他几乎无时无刻不与之抗争,尤其是朱元璋又是个权欲极重的人,他绝不允许人们染指皇权,这种背景和复杂的心理不仅激化了他与丞相、功臣之间的矛盾,而且也导致了洪武朝的文化专制。
2.以专制控制人
大家知道从秦朝以来,历代统治者无不推行文化专制政策,朱元璋也不例外。可以说在秦始皇之后,明初的文化专制是十分严厉的一次,带有浓重的血腥气息,儒士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受到极其严重的推残,这是一种严厉的控制术。
朱元璋的时代,儒家思想被确立为官方的意识形态,已有一千五百年,历时既久,深入人心,朱元璋自然也要高举这面大旗。明朝刚一建立,就下令以最高规格在国子学祭孔子,还派人到曲阜孔庙致祭。朱元璋说:“孔子之道,广大悠久,与天地并立,所以后世统治天下的人,莫不致敬尽礼,隆重祭祀。”作为孔子的嫡系后裔,历代册封的衍圣公可以说是孔子在世上的代表。朱元璋登上皇位不久,就派人宣召孔子第五十五世孙、元朝册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入朝,孔克坚称病,让儿子孔希学代自己入京,朱元璋很不高兴,给孔克坚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亲笔信,说:“我率领中原士人,驱逐了胡虏,安定了华夏,虽说是平民出身,可汉朝的高祖,就是由平民而登上帝位的。你无病称病,慢待朝廷,是不可以的。”孔克坚见信惶恐,急忙入朝,朱元璋对他十分优待,说:“你的祖宗阐明先王之道,立教经世,万世之下,维护君臣、父子关系,都要依赖他的教诲。”他赐给孔克坚六千顷土地、住宅一所,每月给禄米二十石。
朱元璋提倡阅读儒家经典,他把儒家思想的要旨概括为“敬天”、“忠君”、“孝亲”三项,认为“君能敬天,臣能忠君,子能孝亲,则人道立矣”。他让儒臣按照这三项标准,辑录儒家经典中的有关论述,书编成后赐名《精诚录》,他还说:《五经》是记载圣人之道的,就像粮食一样,每家都不可缺少。人没有粮食,就没有吃的,不读《五经》、《四书》,就不会明白道理。
朱元璋宣扬“敬天”,是要表明明王朝的建立是天意的体现,他是“奉天以君临兆民”,即代上天治理亿万百姓,所以敬天的目的还是为了尊君。至于“忠君”,则宣传“君为臣纲”、“为臣竭忠”,即要求臣民们无条件地服从君主的绝对意志。倡导“孝亲”,是因为儒家一向认为,“君子之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也就是说,“孝”是“忠”的基础,正如朱元璋所说:“如果一家之内,长幼都能安守本分,事事循理,这个家庭就治理好了。各家都治理好了,在此基础上治国平天下,也就轻而易举了。”
因为从社会底层奋斗出来的朱元璋性情颇为褊狭和固执,他不能容忍任何权威踞于自己之上,所以在对待孔孟的态度上,他表现得非常独特。孔子在前代一向是通祀天下的,朱元璋建国后虽用最高规格祭祀了孔子,心中却有些怏快,他觉得孔子不曾做过帝王,给的礼遇太高了,有违君臣之大体。为了突出皇帝身份的至高无上,洪武四年(1371年),朱元璋借京城文庙落成之机,下令让儒臣们讨论祭孔礼仪,并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以作为议礼的纲领,这就是取消全国各地普遍祭孔的做法。以后祭礼只在曲阜举行。诏旨一出,举朝震惊,儒臣们纷纷上书,谓“孔子垂教万世”,“集群圣之大成”,理当通祀天下。朱元璋见反对意见太强烈,深知孔子在民众心中的崇高地位,也就不敢贸然行事,只好收回成命。
打孔子的主意不成,朱元璋又打起孟子的主意。他阅读《孟子》时,见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等话,不由得怒火中烧,拍案骂道:“使此老在今日,岂可免我一刀!”他降下诏旨,说孟子的这些话不是臣子应当说的,下令将孟子牌位撤出孔庙,不得配享。他还宣布,敢有以此事进谏者,以大不敬论。刑部尚书钱唐挺身而出,跪在宫门外,要求进见皇帝。朱元璋让人传谕说:“谁敢提孟子的事,朕就亲手射死他。”钱唐说:“臣为孟子而死,死有余荣。”钱唐入宫走向朱元璋所在的奉天殿。朱元璋一箭射中钱唐左臂,钱唐不肯停步。朱元璋再发一箭,射中钱唐右肩,钱唐还是不肯停步。朱元璋愤怒,发箭射向钱唐胸部,钱唐摔倒在地,但还是向着御座爬行。朱元璋见钱唐为了孟子不怕死,真有些感动,让人把钱唐抬出去治伤。虽饶了钱唐一命,但孟子配享的事,他仍不肯放弃。过了一阵子,钦天监奏称天上文星昏暗,有些迷信的朱元璋害怕这是因为孟子的缘故,就下令把孟子的牌位放回孔庙。朱元璋心里总觉不是滋味,后来还是让人删节《孟子》成《孟子节文》,共删去85条,保留170来条,那些带有君民本色的话都被从书中清除掉。
朱元璋虽知道治理天下离不开读孔孟之书的儒士们,而大力招揽选拔,可在自己心里,他是很瞧不上这些人的,常常加以摧辱诛杀。中国古代在改朝换代的时候,士人们无不面临着是为旧朝尽忠、还是为新朝效力的矛盾与痛苦,明初的士人们,抉择尤难。因为朱元璋标榜“忠君”,可这“忠君”在他手里是柄双刃剑,可以两面伤人。你若坚持不肯出仕,那么就是对新君不忠,理应受到惩处;可你若是归顺了新朝,又是对旧君不忠,理应受到折辱。如果士人不在旧朝灭亡时自杀殉国,是无法摆脱这种两难困境的。
元朝著名学者危素,做过参知政事、礼部尚书、岭北行省左丞,主持过《宋史》、《辽史》和《金史》的编纂工作。明军攻破大都时,他想跳井殉国,被一位僧人救起。归顺明朝后,朱元璋知道他有才学,任命他为翰林侍讲学士,后又兼弘文馆学士,还经常向他请教元朝灭亡的经验教训,让他起草《皇陵碑》等文稿。但因危素是个降臣,朱元璋觉得他对元朝不忠,对他心存鄙夷。有一天,朱元璋召危素到东阁,危素不知朱元璋坐在屏风后面,走路的声音重了些,朱元璋问:“是谁?”危素答:“老臣危素。”朱元璋讽刺说:“我还当是文天祥来了。”
元顺帝有一头大象,会在殿庭中舞蹈朝拜,被运回南京。有一天,朱元璋宴请群臣,让人把大象牵来,可大象就不肯起舞。朱元璋命人把大象牵出去杀了,又认为大象有“不事二主”之志。第二天,他让人制作了两块木牌,一块写着“危不如象”,一块写着“素不如象”,挂在危素两肩上,以示羞辱。御史们也跟着起哄,弹劾危素是亡国之臣,不宜留在皇帝左右,朱元璋遂把危素发到和州,去给为元朝尽忠而死的余阙守庙,危素不久就郁闷而死。
危素是因为归顺了新朝而有罪,可不肯归顺的也要受到惩罚。无锡有一位叫钱仲益的人,读书过目成诵,16岁时就考中举人,曾做过元朝的杭州路录事。明朝建立后,朱元璋几次派人征召,他都不肯出来。朱元璋让人把他锁拿进京,将他的右手钉在木板上造成终生残疾。名儒戴良在朱元璋攻取浙东时,曾被征聘授官,但他不久就溜走了。明朝建立后,他一直隐姓埋名,但还是被人访到,征召到南京,授以官职。他以老病为由,不肯接受,后又寻机溜走。朱元璋对这位大名士不再客气,派武士访拿,捉到后用铁丝穿入锁骨,牵回南京,这位七十六岁的老翁不堪折磨,痛楚而死。江西贵溪儒士夏伯启叔侄二人,为了表示不仕的决心,各自剁去左手大拇指,朱元璋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对自己“反元为君,意有不然”,下令将二人枭令处死,抄没家产。苏州儒士姚叔闰、王谔不肯奉诏入京做官,朱元璋也予以枭令抄家的处罚。朱元璋还宣布:“寰中士夫不为君用,是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
朱元璋为了控制思想言论,还大搞文字狱。各地奏进的表笺,本来都是例行公文,里面堆满了歌功颂德的辞藻,可朱元璋偏偏鸡蛋里头挑骨头。如浙江府学教授林元亮为海门卫宫所作《谢增俸表》中有“作则重宪”句,北平府学训导赵伯宁为都司所作《贺万寿表》和《贺冬至表》中有“圣德作则”句,这本是吹捧朱元璋“以身作则”的好话,可朱元璋偏把“作则”读成“作贼”,说这些人是骂他作过贼。常州府学训导蒋镇为知府所作《正旦贺表》中有“睿性生知”句,吹捧朱元璋是“生而知之”的圣人,可朱元璋偏把“生知”读作“僧知”,说这是讽刺他当过和尚。
怀庆府学训导吕睿为本府所作《谢赐马表》中有“遥瞻帝扉”句,是表达对皇帝的感激依恋之情,可朱元璋偏把“帝扉”读作“帝非”,说这是讽刺他老犯错误。尉氏县教谕许元为本府所作《万寿贺表》中有“体乾法坤,藻饰太平”句,是吹捧朱元璋取法天地,把天下治理得太平美好,可朱元璋偏把“法坤”读作“发髡”,把“藻饰”读作“早失”,说这是讽刺他剃光过头发,并诅咒明朝早早灭亡。像这样的事情,当时发生过许多起。这些表笺的作者,都被朱元璋杀了头,有的还被处以腰斩的酷刑,真是千古奇冤!
朱元璋厉行文化专制,使明朝的思想界、文化界陷入沉闷、僵化的境地。以文学为例,洪武初年,一批由元入明的文人活跃于文坛,他们“各抒心得,隽皆名篇,自在流出”,维持了文学的繁荣。但没多久,在朱元璋严酷的文化专制政策下,这些文人便遭到致命摧残,很少有人幸免,文学领域一时间变得暗淡无光,极度寂廖、平庸、乏味,与元末战乱时依然红红火火的文坛景观相比,真使人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叹。
3.清官是最好的官
“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一部中国官僚政治史,为这种看法提供了充分证明。法国学者白乐曰(EtienneBalazs)在一本研究中国古代官僚制度的专著中指出,“由于对官员们的行动缺乏来自下面的任何监控,他们从社会上攫取国家没有提供的东西是不可避免的”。可以说,缺乏民众监督是造成贪风蔓衍、出现“结构性腐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崛起于社会最下层的朱元璋,从自身的经历中深刻认识到,仅仅依靠官僚系统的内部监控是无法澄清吏治的,因而便想借助民众的力量,完善对地方官吏监督的机制。在《御制大诰》中,有一条“民陈有司贤否”规定:“自布政司至于府、州、县官吏,如果不是遵奉朝廷号令,私自巧立名目,害民取财,允许境内的耆宿老人以及各处乡村市井的士人君子等,连名赴京奏状,状中要详细写明有关官吏的过失恶行,事实明确,朝廷将据以定罪,更派贤良官吏以抚育百姓。如果所在布政司及府、州、县官吏,有清正廉洁、抚民有方、使百姓生活安定者,上述人等也可连名赴京奏状,使朕知道当地官吏的贤能。”
在《御制大诰·耆民奏有司善恶第四十五》中,朱元璋号召说:“今后所在布政司、府、州、县,若有廉能官吏,切切为民造福者,所在人民必深知其详。如果廉能官吏遭到不良官吏和同事们的诬陷排挤,一时不能明其公心,又因远在数千里外,实情不能上达,允许本地城市乡村的耆宿老人们赴京面奏,以使廉官吏得到保全。自今以后,若想根除民间祸患,最好的办法就是乡间年高有德的人们,或百人,或五六十人,或三五百人,或千余人,年终时共同商议确定,本境祸害百姓的有几人,造福百姓的有几人,赴京师面奏,朕一定根据耆老们的奏状,褒奖好官,罢免坏官,情节严重者治罪。呜呼!所在城市乡村耆民智人等,能按照朕的话,切实举行此事,天下就会太平了。民间如果不主动揭露奸顽,表彰廉能,朕就不可能及时知道,所以嘱托民众帮助我做这件事。如果城市乡村中有包揽诉讼、把持官府或挑拨煽动官吏害民者,允许四邻及当地人民赴京,据实面奏,朕将加以清除,安定百姓。呜呼!君子一定要把朕的话放在心上,千万不能坐视纵容奸恶官吏人等害民。特此嘱托。”
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王朝时代,尽管统治者们常把“民为国本”挂在嘴上,但从来只有以官治民,而没有以民制官。现在朱元璋竟别出心裁,让老百姓监察官吏,品评官吏,并把老百姓的意见作为黜陟奖惩官吏的直接依据,在中国政治史上确定是一件破天荒的事,可以说是将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真正落实到了实处。
朱元璋当然希望官员们都能把各自部门中的官吏管理好,因此他曾颁布法令,要求官员严格驭吏,规定“若吏卒之徒,背礼而违法者,治以死罪”。朱元璋还告诫官员,不要以为“吏卒小人,其于治乱何干”,吏卒奸贪害民,正是致乱之由。况且,从人数上说,吏要比官多出几倍,他们与百姓直接接触的机会也远比官多,如果管理不好,吏给百姓造成的危害自然会比官大得多。当时吏胥的状况很令朱元璋不满。他认为,自己再三要求严厉治吏,而各处却依然存在吏胥害民的现象,是因为各级官员本身都是贪官,自己有把柄掌握在吏卒手里,自然对吏卒的不法行为不敢过问。
既然“人皆贪官”,以官治吏收效不大,朱元璋便想以民制吏。他在《大诰》中规定耆民百姓可以到京师面奏官员善恶,而对于吏,则不必经过这种程序,老百姓可以径直捉拿、绑缚害民吏胥,送到京师治罪。在《御制大诰·乡民除患第五十九》中,他规定:“今后布政司、府、州、县在职和赋闲的吏胥,以及城市乡村中老奸巨滑的顽民,有专门包揽词讼、教唆害人、通同官吏祸害百姓者,允许城市乡村中贤良正直、愿意为民除害的豪杰人士,共同商议,将害民者绑缚起来,送到京师,以安良民。敢有邀截阻挡者,一律枭令。途中经过关津渡口,把守人员不得阻挡。”所谓枭令,就是用铁钩钩住人的背,悬挂起来,属于法定刑罚之外的酷刑。
在《大诰三编》中,朱元璋又写上一条“民拿害民官吏”,进一步阐明了让百姓捉拿害民吏胥的意义,并加重了对邀截阻挡者的惩罚。诰文说:“以前任用的官员,都是不才无籍之徒,上任后,勾结吏员、皂隶、不才耆宿及一切顽恶泼皮,夤缘作弊,害我良民多矣。像这类无籍之徒,贪心无厌,作恶不止,若不加以禁止,民何以堪。此诰发布后,你们高年有德的耆民,以及青壮年豪杰,务必帮助朕,给良民创造一个安定环境。如果想依靠官员们替百姓辨别曲直,朕即位十九年来,还未见到一个这样的官员。今后各地官吏,若有在办理诉讼时以是为非、以非为是的、受冤枉的人可以邀集四邻,到衙门捉拿刑房的吏胥,送到京师来;若有采买物品不按价付钱的,就把礼房的吏胥捉拿来;若有赋役不均、差贫卖富的,把户房的吏胥捉拿来;若有借举保人才扰害百姓的,把吏房的吏胥捉拿来;若勾补逃军时有卖放正身、用同姓名者顶替的,邻里对证明白,就帮助被害人家将兵房的吏胥捉拿来;若有借工程科敛、卖放应役工匠的,把工房的吏胥捉拿来。如果百姓遵从朕的命令,切实举行,不出一年,贪官污吏就都变成贤人了。为什么这样讲?因为良民都能辨别是非,奸邪官吏难以横行,这样官吏们就会都被逼得变成好人了。各地官员,敢有阻挡百姓拿送害民吏胥的,一律诛灭他全家。”
在这道诰之中,可以看出,朱元璋认为发动百姓捉拿害民吏胥是澄清吏治的最有效的方法。为了保证这项措施的顺利进行,他竟动用族诛酷刑,而按法律规定,这种刑罚只有在对付谋反、谋叛等罪大恶极的犯罪时才能使用。在朱元璋的号召下,从洪武十八年(1385年)开始,全国掀起了一个捉拿害民吏胥的高潮,大量吏胥被绑送到京师,除情节严重者处死之外,绝大多数被发配到边远地区充军。后来,朱元璋制定“合编充军”条例,专门列有“积年害民官吏”一款,为将捉拿的害民吏胥发配充军提供了明确的法律依据。在百姓的严密监督下,官吏们确实大为收敛,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