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先秦散文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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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左传》与《春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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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笔法:孔子在周游列国、游说天下失败之后,一方面开办“私学”,一方面从事著述,其目的就是寄希望于将来。他修订原本记事极为简略的《春秋》时,就通过苦心孤诣的遣词用字来表现出对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褒贬爱憎的感情。比如同是杀人,杀无罪者称“杀”,杀有罪者称“诛”,下杀上则称为“弑”等等。这种“寓褒贬于一字”的做法,也叫“微言大义”的《春秋》笔法。后世的封建学者、封建史学家对此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西汉时代,《春秋》被列为儒家经典,汉代学者认为《左传》与公羊高的《公羊传》、榖梁赤的《榖梁传》都是传《春秋》的,即解释《春秋》的,故把这三部书合称为“《春秋》三传”。《公羊传》、《榖梁传》二传,从体例来看,是严格的“附经立传,经所不书,传不妄发,于文为俭,通经为专”(《晋书·王接传》),因此,对于《公羊传》、《榖梁传》之传《春秋》,历代学者并无异议。但关于《左传》是否传《春秋》,历来争议颇为激烈。

司马迁和班固都说,孔子作《春秋》,七十子立传,口授其传指,因对政治及政治人物有所讽刺贬损,“不可以书见也”。这样,就产生了弟子“退而异言”的情况,于是左丘明就据孔子的《春秋》把有关历史事实形成书面文字,就写成了《左氏春秋》这部书,班固则直接称之为《春秋左氏传》。此外,《严氏春秋》引《观周篇》云:“孔子将修《春秋》,与左丘明乘如周,观书于周太史,归而修《春秋》,左丘明为《传》,其为表里”。

但后来的学者大多不信此说,其理由如下:《左传》的作者并非左丘明;《左传》的作者应该是战国时代的人;《左传》的文章也不像是春秋时代人的手笔;《齐论》中无“左丘明耻之”一章,怀疑左丘明也不是与孔子同时代的人。

梁启超于《要籍解题及其读法·左传国语一节》中说:

考汉代对于《左传》学习经过之事实,则不能无疑。盖西汉一代经师似未尝以此书为与《春秋》经有何等关系,起而张之者实自刘歆。

他并根据《汉书·刘歆本传》得出如下结论:《左传》、《国语》本为一书,其名乃《国语》,其书分周为纪,并非编年。“藏于秘府”,外人罕见。刘歆校书时,为解经需要,将鲁惠、隐迄哀、悼间之一部分抽出,改为编年珍本,以与孔子《春秋》年限相比附,谓之《春秋左氏传》,其余无可比附者剔出,仍其旧名及旧体例,谓之《国语》。

因此,他认为“列传以解经”的做法实自刘歆开始。西汉的博士们也都认为《左氏》不传《春秋》,刘歆力争立此书于学官,以至于引起学人们强烈不满。他们普遍认为《左传》自是《左传》,《春秋》自是《春秋》。《晋书·王接传》也说:“接常谓左氏辞富赡,自是一家书,不主为经发。”宋代叶梦得也说:“左氏传事不传经”。

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从如下几个方面来看,是不难得出结论的。

第一,从传统的“经”对“传”的要求来看,所谓传,应该是“经所不书,传不妄发”,即“传”与“经”要在所述内容上保持完全的一致。《公羊传》、《榖梁传》二传就严格地遵守着这一原则。如果我们把《左传》与《春秋》作一比较,我们发现,有“经”无“传”、无“经”有“传”之处非常多,有人做过统计,在事件的记载上,这种不相应的情况约占全书的三分之一。有些事件的记载则有着明显的抵触,所表现的作者的态度和观点也有很大的不同,这些也都违背了经学家们“疏不破注”,“经所不书,传不妄发”的原则。可见,《左传》应该是一部自成一家的著作。

第二,从两书的起讫时间上来看,两书同起于鲁隐公元年,《春秋》终于哀公十四年,《左传》终于哀公二十七年,比《春秋》多了十三年。并且后边还有简略的记事,最后还提到“灭智伯”的事,此事发生在公元前453年,这样,《左传》记事终止的时间比《春秋》晚了近三十年。这也可以作为《左氏》不传《春秋》的一个根据。

第三,从《左传》与《春秋》的思想观念上来看,也有较大的差别。《春秋》体现了孔子谨严而纯正的儒家思想及观念,而《左传》则不然。这在许多方面都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左传》一书就带有非常鲜明的兵家思想、兵家观念的色彩。首先,对战争的描写和记述是《左传》最引人注目的内容,而且对那些重大的战争,作者都写地非常生动、非常细致,极力地给以热情的渲染,感情倾向异常鲜明。其次,对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这些以战争手段取得霸主地位的人物,作者更是通过对其事迹的生动记述,表达出热情的崇敬和赞美。最后,尤其重要的是《左传》的作者通过对战争的生动记述表达了对战争问题的深入思考。此外,《左传》中还有法家思想的体现,如“隐公六年”载“周任有言曰:‘为国家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芟夷蕴崇之,绝其根本,勿使能殖,则善者信矣。’”《左传》中也有许多对孔子在《春秋》中所隐讳的历史事实的揭露和澄清,如“城濮之战”晋国获胜之后,召请周王参加诸侯盟会,“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言非其地也,且明德也。”孔子为了达到为尊者讳,也为贤者讳的目的,隐讳其事,而《左传》则专门针对孔子之笔法揭明事实之真相:“是会也,晋侯召王。”这些不仅不符合孔子的思想观念,甚至也不是孔子那个时代所能有的思想观念。所以《左传》不可能是为解释《春秋》而撰写的著作。

依据旧说,《左传》的作者是与孔子同时代的左丘明,孔子与左丘明一起如周,观书于周史,回去之后,孔子修《春秋》之经,丘明为之传,共相表里。但这些说法历来颇多质疑,唐宋以后的学者多有考证,认为“左氏非丘明”。当今学术界也普遍认为《左传》也不可能是春秋时代的著作,最早也应是战国初年的著作,甚至是战国中期的著作,那就更与春秋时代的左丘明没有关系了。可以看出,这个说法是彻底地被否定了。

因此,关于《左传》和《春秋》的关系,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左传》是以《春秋》纪年为纲目,而又自成一家,是一部富有独创性的伟大的历史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