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纯地从操作过程上来看,沙盘游戏和孩童们玩耍的积木也是有很大相似点的。但是很显然,沙盘游戏可以帮助一个人治疗自己的心理疾病,而积木却不可以。对此,荣格也做了相关的研究。在他看来,玩积木在打开个人心理郁结、治疗心理疾病的效果上根本无法和沙盘游戏相提并论,它虽然也能够起到一定的治疗效果,但是和沙盘游戏相比的话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其实,荣格对这一种现象的发现还要归功于一位名叫弗拉迪·乔伊斯的“沙盘游戏发烧友”。1958年,当时卡尔夫的沙盘理论盛极一时,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设计简单,同时又易于操作的心理治疗方法迷住了,犹太裔商人乔伊斯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目的是研发出另外一套治疗工具,如果运作得当,他就可以利用这套工具赚到大钱。
当时,他仔细地研究了沙盘游戏操作的全过程,随后将目光集中到了积木上面,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个都以自由建设为主题的游戏实在是太相似了。为了规避风险,乔伊斯先是在自己7岁大的儿子保罗身上试验了一下,当时保罗也正好受到抑郁症的困扰,正在运用沙盘游戏进行治疗。
于是,乔伊斯果断地将沙箱从儿子面前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漂亮的积木。他对保罗说:“你是一个大孩子了,不要继续玩那些脏兮兮的东西,现在这里有一盒积木,我觉得它们更好一些。”
保罗听后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对父亲的这个决定有些失望。在随后1个月的时间里,保罗的状态没有发生任何明显的变化,他依然闷闷不乐,同时也很少和其他人交流。而且,对于那盒漂亮的积木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总是将它们丢在一边。看得出来,用彩色积木来代替沙盘游戏是不会起到任何治疗效果的。
对于这种现状,乔伊斯有些犹豫,他已经觉察到,在打开心理郁结方面,积木游戏是不能取代沙盘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乔伊斯觉得自己也应该努力尝试一下,假如保罗只是一个特例的话,那么他就可以通过积木游戏赚到很大一笔钱。按照这种想法,乔伊斯和一家玩具公司签订了合同,从对方手里预订了500套积木,并且煞有介事地打上了“益智”“治疗心理疾病”这样的幌子。
当然,最后的结果是,所谓的“积木游戏治疗术”的市场反馈非常糟糕,乔伊斯首批运作的商品积压在自己手里。在前3个月的时间里,乔伊斯手中的积木一共售出了92套,而且出现了很多“退货”现象。到了最后,乔伊斯只好撤下“益智”和“心理治疗”的幌子,将这批玩具以普通积木的价格转卖了出去。
如果单纯从一个商业经营的角度来看,乔伊斯最后将手中的积木倒手卖了出去,他并没有损失很多金钱,那些宣传、包装带来的经济损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但是,商人的本能让乔伊斯坐立不安,不算惨重的投资失败让他刻骨铭心。于是,在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乔伊斯特意寻访了荣格本人,向他寻求答案。
面对乔伊斯千里迢迢的登门拜访,荣格非常感动,在听完对方的话语之后,他告诉乔伊斯说:“你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从专业的角度来分析,积木和沙盘之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为了让乔伊斯明白自己的意图,荣格还专门将这两个方案做了对比,以此凸显沙盘游戏的优越性。
(1)沙土类似“水”的象征意味。生命起源于水,所以人类对水以及和水有关的事物都有非常特殊的情感。从整个人类发展的角度来说,人类渴望靠近水、得到水的情感是非常显著的,而流动的沙子也可以看作是流水的象征。
荣格解释说:“在人们玩耍沙子的时候很容易会联想到和沙土特质相似的水,进而在‘流水’的影响下,人的心态也就非常容易朝着健康的一面发展了。实际上,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变异体,残留在人类脑海中关于水的先祖记忆让所有人都对流水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因此,在面对另外一种流体的时候,人们的内心中自然而然地激发出了一种积极、健康的活力,治疗也就由此开始了。”
可以说,沙土本身和流水之间的同比性很容易唤起患者内心深处积极向上的一面。很显然,沙子的“流水隐喻”对心理疾病的疏导有着非常显著的作用。
(2)沙土超强的可塑性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患者的创造力。通过对比我们不难发现,沙土的可塑性远远胜于积木。荣格告诉乔伊斯说:“在沙箱里,参与者可以塑造出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以便于情绪的宣泄,而积木却不可以。只要仔细观察,我们就会发现,积木预留给参与者的操作空间是非常有限的,而这种在限定区域内‘自由发挥’的心理暗示会让人不自觉地约束自己的想象力,从而最终削弱治疗效果。”
因此,表面上看来沙盘和积木都是以建设为主题的游戏,但是两者之间却存在着本质上的差异。沙子本身的流体特质为它带来了飞天遁地的可塑性,与此相反,积木的“半成品”特性不自觉地限制了参与者的能动性。千万不要小看了游戏当中自由发挥的力量,正是那些“不设限”的发挥空间成功地激发了参与者的想象力,继而使他们全身心地投入到游戏当中。
(3)触觉优势让你迷上玩沙子。相对于棱角分明的积木,沙土还有一个非常显著的优势,那就是触觉优势。细小的沙粒能够非常顺滑地从人们的指尖、指缝中流过,这种绝对的填充感会让人投射到思维方面。按照荣格的解释,当一个人的指缝被沙子填满时,他会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的思维,甚至人生也是充实的。而这种积极的自我暗示对于打开心理郁结也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
当然,这些理论对乔伊斯来说显然是缺乏实际意义的。不过,荣格随后也向他的营销提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你可以换一种说辞,告诉客户积木游戏已经得到了专家的认可。毕竟你以前的宣传语显得太过中庸、模棱两可,是很难取得良好的效果的。”
按照这个办法,乔伊斯的积木逐渐有了销路。因为很多人在“成功典范”的暗示下不断地肯定积木游戏的治疗作用,这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修复的表现。很显然,这种由内而外的积极暗示对于心理压力的缓解有着良好的作用。但是说到底,这种做法不可能让积木游戏永葆青春,所以乔伊斯在收回本金之后也就早早地全身而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