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独立营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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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牵着鼻子的牛

我既是老兵,又做过军官,特别是还见过不少的阵仗,洪组长希望我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我不负厚望,我努力让他信任,让他认可我的能力和谋略。

赞赏上司的话,不管这话他说得多愚蠢,你赞赏,夸张地赞赏,绝对错不了。

我就这么诺诺,洪组长说进攻,我诺诺;洪组长说就地驻防,我诺诺;洪组长说扎营歇寨,我诺诺。反正他说的我都拼命地说“要得要得”,他说死了这么多人心痛,我呼天喊地的悲伤;他说战场本就是生死之地死几个人没关系,我就说再死多些也无所谓。

我就这么忠诚地对待我们的组长,他就这么真心地信赖着我,我们成了知音,我是他唯一知己。

“王大麻子的踪迹不会消失吧?我真担心他远走高飞,或藏匿在那个山坳洞穴里不再露头。”洪组长忧虑地说。

“是呀,这种担心有道理,我们不能失去他的踪迹,好容易抓到了他的尾巴。让他溜了就麻烦了。”我附和着他的担忧。

其实这种担忧是多余的,王大麻子想方设法让我跟着,他竟然在每个叉路口都标记了“王大麻子由此去”。王大麻子希望特务营的追击,特务营就是要揪着王大麻子的尾巴,谁也不怕谁,两只斗气的公牛对着顶。

我们又尾随着王大麻子折腾了一天又一天,我也忘记了这么白天追击晚上挨打到底是第几天了,我们就在金钟山的大山大沟里亡命地追。

王大麻子我们没见到,只有路标,王大麻子留下的路标,和他丢弃的零碎,如家禽家畜的皮毛、残火、吃剩的食物、遗下的粪便,偶尔还有布条破鞋。

他们比我们吃得好,每次吃剩的骨头表明他们每顿都有荤腥,而我们,就只干粮粗米饭。后勤已经无法满足六百多人的供给,打劫民间也弄不到多少食物,似乎那些民众都已经得到王大麻子的警示和威胁,他们全都逃得无踪无影。

其实,我们就是在大山里转着圈,大家都已经明白了我们是在王大麻子的指引下转圈儿,因为,有三次经过我们第一晚的宿营地。

我们在偷偷地议论,揪着的尾巴到底是不是王大麻子?他是不是一直就在我们的前头?路标是实在的,墨迹未干,新鲜得很;毒箭和子弹是实在的,它让十多个特务营的士兵又命归黄泉。可王大麻子不一定在里边,这是催命鬼说的,他说要是他的话,他会把主力放在某个地方歇息待命,顺便养得身强马壮,精神抖擞,只派出一些会跑山路的人引着我们消耗体力和肚肠,消磨士气和精力。

他的话不错,写路标,打冷枪,设冷箭,王大麻子能干,别人也做得到。也许,现在王大麻子正睡得香玩得乐,或者正在我们经过的地方附近偷偷窥视我们,看着我们疲惫不堪的军容和为争夺一只山鼠野兔大打出手。我甚至看到了王大麻子,当然是臆想的王大麻子,他一边看着我们一边捂着他那只大嘴,不让他习惯的哈哈声被我们听见。

老头是我们中最狼狈不堪的,衣服变成了布条,消瘦让他憔悴得像冰雪里的黄花。他一边疲惫地跟在我们后面,一边唠唠叨叨个不停,“不地道不仗义。”他在骂王大麻子不地道不仗义,我不知道王大麻子应该怎么做才算仗义。

我们决定不理他,可城里人似乎也有同感,他和老头并着肩,接着老头的话,“会被他搞死去,肯定会被他搞死。”

细嘻嘻地乐着,轻身对他们说:“搞死的不是我们呢,王大哥就是要搞死他们嘞。你们看乞丐哥,他又像乞丐了。”

我朝乞丐笑,他真的像过去的他,“又做老本行啦?本性难移呀。”他的衣服也是一片布条,枪被他拖着酷似打狗棒,一脸的邋遢相,又是一副贼兮兮的模样。他在把一支野花插在唐伯虎的衣领后。唐伯虎气恼地把花丢在地上还用脚使劲地揉烂。

“你再把花丢掉,我就插野草啦,卖掉你,啊?”乞丐又从路边摘了一支白花插在他的衣领上。

“你插就插红花什么的啰,白花不吉利呢,你也是的。”马蹄子打抱不平。

来到一个小村庄大约是傍晚时分了。几天来在这时分还真难见到这样的村子,村子虽然不大倒也总算还是个村子,十几间破烂房子遮风避雨的还勉强可以。

似乎王大麻子他体谅起可怜兮兮的我们,我们竟然有了一个像样的宿营地十几间房子加上一片开阔的空地,多少可以让我们稍感安全。

特务营开始筑防,仍然是环形阵地。今晚的警戒线全部由老兵充当,警戒线放到壕沟以外三百米左右,全部是暗哨,并且是双哨。

不知是王大麻子自己太疲劳还是其他原因,他要我们睡得踏实睡得香甜。这是王大麻子说的,虽然他没有亲口对我们说。在我们刚刚落定下来不久,就有一支响箭划破长空飞向我们的阵地前沿。至于他们是怎样越过警戒线而不被发觉就不得而知了。

响箭上绑着纸条,上面写道:“王大麻子我,知洪组长所率特务营疲惫已极,实不堪我之一击,念我与范领导交情多年,不忍他的精锐湮灭于一夜之间。我王大麻子今晚不采取任何攻击之行为,你们安心地睡吧。吃饱了睡足了,明儿我们接着再玩。顺便说一句,哪天你洪大组长玩腻了告诉老兄一声,我鸣枪为你送行。王大麻子某年某月某人。”

看着字写得歪歪斜斜,文笔狗屁不通的纸条,洪组长愣愣地发着呆,恼怒、惭愧、悲愤、疑惑、茫然、怯弱、屈辱一脑股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不会是耍什么阴谋诡计吧?搞什么鬼?”看着纸条发呆的他,自个儿嘟哝着,“老子可不会上你的当,今晚你王大麻子肯定又会来捣乱。加强戒备,还要埋伏一支兵力,让你有来无回。”

“没必要,王大麻子说不来就不会来。”催命鬼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他肯定会来。兵不厌诈,他说不来就一定会来。”洪组长瞧着催命鬼说。同样憔悴的他眼窝深陷,既坚定自己的判断又对结论无可奈何,他真的想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