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战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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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霍光摄政(2)

同时,益州(巴蜀一带)的二十四个地区的少数民族还发生了叛乱,兵力足足三万人。朝廷只好派水衡都尉吕辟胡招募士兵,在犍为郡(四川贵州交界一带),蜀郡(成都一带)发动应急预备役,才将叛乱平息。

刚刚执政没多久,霍光就感觉到了不容易,最要命的是,这年金日磾还去世了。上官桀还在塞外,桑弘羊只管财政,田千秋一大把年纪就知道和稀泥……霍光都想改名叫压力山大了。

不过这三个人真义气,武帝遗诏,说要让霍光、金日磾、上官桀他们三个封侯。金日磾认为皇帝还年轻,就是不愿意接受,霍光他们也不好意思。知道金日磾病重了,才愿意接受封侯,第二天就病逝了。

金日磾的儿子,我说过了武帝的干儿子,从小和小皇帝在一起。金日磾去世了,小皇帝问霍光:“大将军叔叔,金家两兄弟为什么只有一个封王呢?”

“因为金家大哥哥是长子,继承了他父亲的爵位,就像你继承你爸爸的皇位一样啊。”

小皇帝笑了,问:“大将军,封不封侯,不还是我们两个一句话么?给金家二哥哥也封侯吧。”

霍光说:“陛下,按照祖宗的制度,没有功劳是不能封侯的。”

我们现在常说,中国古代都是封建君主专制体制。首先对于“封建”,我就有看法,暂且不论;说是君主专制,我承认,但是不得不正视这其中朦胧的“立宪”意识。中国古代的政治,从汉代开始,应该就是一种朴素的二元制君主“立宪”国家,这个“宪”,一来是法律,二来就是祖制。

国家慢慢走上正轨,霍光也渐渐驾熟就轻,处理政事那是得心应手,底下人也都服服帖帖。为了避嫌,霍光还在汉朝皇室成员中挑选了一些有能力的进入中央,和当年的吕氏家族反着来。

与汉朝的团结和蒸蒸日上相比,匈奴则陷入了困顿。多年的战争也让匈奴人口锐减,马匹牲畜的数量也大不如前。匈奴在武帝后期就几次想要和亲,但是都没能成功。这次汉朝新皇登基,匈奴也想和亲,但是——狐鹿姑单于死了。

这简直是天意,狐鹿姑单于的儿子也还是个孩子。临死前,狐鹿姑单于下了遗诏:“我儿子岁数太小,还不能治国,立我弟弟右谷蠡王为单于。”

这时,狐鹿姑单于的母亲早就把他的异母弟弟左大都尉杀了。这会儿狐鹿姑死了,颛渠阏氏(正妃、皇后的意思)和卫律又在瞎鼓捣,秘不发丧,假传圣旨。最后和贵族们一起商议,签订盟约,将单于的儿子左谷蠡王立为单于,称之为壶衍鞮单于。

这下好了,匈奴乱套了。左贤王和右谷蠡王都不服,秘密谋划着投奔汉朝——不行,我们双手沾满了汉人的血,投降了凶多吉少。

于是他们找来单于身边的卢屠王,胁迫他一起投降乌孙。卢屠王不吃这套,硬是把这事汇报给了壶衍鞮单于。单于派人去调查,结果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反咬一口,说是卢屠王想投降,他是恶人先告状……

从此以后,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再也没参加过每年五月的龙城祭祀。

匈奴陷入困境,对霍光来说当然是好事,正好这时候西南、南方不是很稳。果然,两年后(前83),西南的姑缯族、叶榆族又发生暴动,水衡都尉吕辟胡再次出兵镇压。

为什么派他呢?因为他有经验,但是……那些叛军也有经验啊。叛军一路杀把益州的一个太守给杀了,等吕辟胡到了那里,叛军士气正盛,汉军战死的、淹死的多达四千人。

没办法,这年底吕辟胡被撤职,据说吕辟胡是吕布的祖先,也不知是真是假。接替吕辟胡的是大鸿胪(管外交和少数民族)田广明。

趁着汉朝处理南方的事情,匈奴大举入侵代郡,说起来匈奴都好久没到这儿抢劫了,代郡的一个都尉战死。田广明接手吕辟胡后,事态出现好转,匈奴又急了。此时壶衍鞮单于还是个孩子,母阏氏(太后)生活作风也不正,国内离心离德。匈奴此时对汉朝有种惧怕心理,老是担心汉军来袭击。

卫律又给出了馊主意:“我们也像汉人一样,打井、修筑城墙,设置仓库管理粮食。这样,我们坚守城池和汉人对抗,汉军来了也要攻城。”

没想到匈奴单于和母阏氏还真信了,当真打井筑城。眼看都打了好几百个井,砍了好些个木材了,匈奴又有人说:你们开什么玩笑,我们匈奴军队从来没有接受过守城战的训练,这么搞,难道要给汉人当后勤官,白白地把储存的粮食给汉朝?

于是这项工程又停止了,翻来覆去,匈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越发想要和亲。

但是,汉朝都对匈奴和亲的意图理都不理——你们早干吗去了?

第二年,也就是始元五年(前82),田广明和军正王平在益州取得大捷,杀敌五万人,获得牲畜十多万。此后今天甘肃一带的氐族人也时常闹独立,田广明和韩增等人一直坐镇西部,保卫国家的领土完整。

但是,时间久了,这几个顾命大臣之间也起了猜疑。首要原因就是政见不合,桑弘羊、上官桀等人希望继续加大政府对经济、市场的控制,继续当初武帝的战时经济政策;霍光、田千秋则希望放宽对市场的掌控,不要让国有资产体制僵化,秉承武帝最后几年的主导思想,以发展经济为主要目的。

开始,霍光和上官桀还是一对亲家,霍光的外孙女是上官桀的孙女儿。后来靠着皇上姐姐的关系,上官桀的孙女儿正好和小皇帝差不多大,还进宫当上了皇后。

两人关系本来非常好,有时候霍光请几天假,上官桀就帮他处理下政事。后来上官桀的儿子也成了将军,位高权重,加上政见不合,慢慢开始和霍光争权。

霍光觉得自己有责任搞好这个国家,武帝晚年的做法是正确的。现在国家满目疮痍,国库空虚,为了躲避徭役和赋税,很多百姓甘愿成为黑户,国家户口减少了将近一半。为了显示国家重建经济的决心,八岁的昭帝即位之初,霍光就带着他体验耕田,始元二年(前85)还曾经减免过当年的农业税。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上官桀他们胡闹下去,民间尤其是学术界对桑弘羊等人的意见也越来越大,普遍存在着将武帝时期桑弘羊的所有改革全部废除的呼声。而身为既得利益者的官员们,普遍不愿意接受经济体制的改革,尤其是那些官营企业的老总。

此时的霍光面临可能里外不是人的尴尬局面——如果全面否决桑弘羊,那么国家经济会倒退到文帝时期,一切又要从头开始,底下官员和公务员把他骂个半死倒是不怕,要是最后因为财政崩盘而亡国,那就是千古罪人;但是如果继续让桑弘羊主持经济,推行战时经济政策,深化和巩固国有制,民间的反对呼声越来越大,且不说以后历史怎么看他,单单是民意支持率就够他喝一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再从自私的角度说,真要让桑弘羊这样下去,他的位置很快就会被上官桀取代。

但是,霍光不愧是霍光,身为武帝一手栽培的对象,他自有一个好主意。

正好,一个叫杜延年的官员向霍光提议:“今年年成不好,很多外出流亡的农民还没有回到户籍所在地。现在国家赋税还是有点重,物价也被那些官营企业抬得老高,怎么都压不下去。农民们在外面工作也好,回家种田也好,都赚不到钱,国家经济表面出现恢复,实际上还是不行。应该恢复一部分文帝时期的政策,提倡节约、宽大、和谐,顺应天意,提高民意支持率。最好,明年开年就拿这个事情讨论讨论。”

“这个事情,还是大家一起商量的好。”霍光知道,改革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始元六年(前81),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个小孩,在一道诏书上盖了一个章,命令有关部门让各个郡国选举出代表,称之为贤良、文学,让他们去中央开会。贤良就是道德模范,文学就是知识分子,除了这两种人之外,还有就是“天下豪富民”,用现在的话说叫民营企业家。好吧,隐隐约约确实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些地方代表进了会议厅,代表的代表走来就是一句:“现在最需要改革的,就是解除盐铁专营,废除酒精饮料专卖和均输制度。”

而此次会议的政府代表,正是桑弘羊,而丞相田千秋则负责打圆场。至此,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盐铁会议,隆重召开。

但是,由于地方代表来路复杂,既有知识分子、道德模范,又有企业老板,甚至还有被请出山的隐士。他们或者为了自身的政治理想,或者为了自己的政治抱负,或者是为民请命,或者是为了所在阶级的利益。

因此,会议的内容不断扩大,从盐铁国营这一个点出发,就未来国家经济政策、政治政策、主流思想意识形态、外交政策、刑法政策展开了充分的、空前的、甚至在中国古代史上绝后的一场大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