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宜尔哈那里连宿了五日后,胤禛终于恢复了他在后院轮宿的生活,先不说苏宜尔哈舒了口气(实在是对这种夫妻生活不适应啊),其她的女人也松下了揪紧的心。
乌雅氏甚至撇了撇嘴:“不过是爷新鲜几天罢了!”
她忘了她自己也曾有“新鲜”的时候,可惜照样不得宠。武氏淡淡地垂下眉睫,心中不屑。
“好歹是给侧福晋点脸面呢……”陈氏细声细气地捂着帕子轻笑。
以苏宜尔哈的耳力自是远远就听清了她们的对话,她也不以为意,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女人整天没事,不捉着着芝麻子事说上三五十遍,生活便没了乐趣。
耿氏担忧地望了她一眼,她自小目力耳力就好,这几日不论是当面的还是背后的都听了不少酸话,“姐姐不要往心里去,这是常事,府中每进个新人,好的坏的总要被人拿来碎嘴一段时日,当初妹妹也是这么过来的。”
苏宜尔哈与她住的近,来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十日倒有□□日要在途中碰上。几次谈话,两人都觉得对方的性子好相处,便渐渐多了些往来。
若非身份有别,苏宜尔哈还真想叫她不要称她姐姐直接叫名字算了,但想想这是皇子府第,两人又同是一个男人的妾室……还是算了。她淡然一笑:“嘴长在她们身上,好的臭的自然是她们自己的事,我费那心思还不如多琢磨着怎么摆弄我的多栽轩呢。”
她早请示了胤禛和乌喇那拉氏,她要在她的多栽轩修整栽种一些东西,得了两人允许,这段日子,多栽轩挖坑垦土的,她有空便亲自指挥监管,那一身怎么也晒不黑的白嫩肌肤连点子香汗也不出,最多是白玉似的颊上多了两抹胭脂似的晕红……看得有空就往她那儿走的耿氏直喊老天爷偏心。
“姐姐嘴好利!”耿氏笑道。
屋外头伺候的丫头嬷嬷见了两人已纷纷行了礼。苏宜尔哈笑了笑:“我们进去吧。”芳茶和耿氏的丫环秋红跟其她丫环一样在外屋等着。
“请钮祜禄侧福晋安,耿格格安。”桃花桃叶在门口见她俩人盈盈而至,齐整地福了个礼,殷勤地为她们挑了帘子。
除非必要,苏宜尔哈并没让春雨轻易地给这些丫环和婆子们打赏,不过她们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现在的主子爷和嫡福晋对这位新进门的侧福晋有求必应,又听说她是个连皇上都赞赏的……便对她分外尊敬,让想着压过她一头的李氏郁闷不已。
“钮祜禄姐姐来了?”贾氏等人站了起来行礼。
“妹妹们不必多礼。”用了同一个男人,什么姐妹感情都是屁话,如果这种时时提醒她们上下尊卑的礼节能让她们明白她不是好欺负的,她是不会阻止的。苏宜尔哈浅笑着,走到属于她的位子坐下。
乌喇那拉氏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侍寝,不过她做为嫡妻怀的又是嫡子嫡女,胤禛重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两天虽不能歇在她那里却也不去其她妻妾那里,就宿在东侧园的小书房,平日里有空也不忘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乌喇那拉氏对这样的情况自是满意的。
这些日子她越发感觉到身子衰弱的厉害,她吃东西倒是吃得尽去,胃口也很好,但总觉得饿,又总想睡觉,醒着的时候常常浑身乏力……每天喝补汤倒是能让她精神些,可是生养过孩子的她深知吃太多补药胎儿养得过大其实是不利生产的,因此对于补药她也是又爱又怕……
这种时候,她越发不能免了府中诸位“妹妹”的请安,万一她的身体状况被她们所知,她与腹中胎儿的危险就会更大,推波助澜、落井下石的事谁不会干,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氏在呢!
新进门的钮祜禄氏倒是个省心的,想着闭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虽说与她期望中让她和李氏互掐的情况有违背,不过也好,心大的难保哪一天掉过头来跟她作对。听乌嬷嬷报告,她这些日子以来并没有到处收买下人,也没有拉拢其她“姐妹”,只跟住得近的耿氏走得近些。对她敬茶那日送上的那支百年野参也找了太医验过,是难得的好参,没有其他问题……是个有心的。
“福晋,好了。”喜云为她妆扮妥当,低声道,“该出去了。”
“嗯,走罢。”乌喇那拉氏满意地看着镜中的人影,眨了下眼,提起精神,将手搭在喜云的手上,小步轻移地走出寝屋。
苏宜尔哈等人见她在榻上坐定,也跟着从红木浮雕椅上起身,一起给她行礼道:“臣妾(婢妾)钮祜禄(宋、耿……)氏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都坐下吧。”乌喇那拉氏说道,手上轻抚弄着镶了宝石、珐琅的指套,秀长的眼睛淡淡一扫:“李氏呢?”
“哎呀,臣妾又来晚了……请福晋恕罪,今儿府中的事务多了些,妹妹又初初接手,难免手忙脚乱……”
李氏又是一身俏艳的橘红色绣金玉满堂纹样旗装,那脸上焕发的俏媚神彩直刺得乌喇那拉氏曈孔微缩,昨晚爷是在她那儿宿下的吧,哼。
苏宜尔哈眼睛淡淡地睇了随后进来走到福晋身边站定的乌嬷嬷,她的脸色也沉得跟她的姓一样了。
“李妹妹要是觉得辛苦,不若叫钮祜禄妹妹也去帮一下手?”
李氏一惊,随即笑道:“不用不用,这两天臣妾已觉得顺手了许多……况且,有乌嬷嬷帮着呢,乌嬷嬷你说是吧?”顺便瞪了一眼正喝着茶的苏宜尔哈。
哼!苏宜尔哈知道乌喇那拉氏并非真心那么说,不过是看不过去李氏嚣张,借着她压一压告诉大家她才是这府中的女主人罢了。
果然,乌嬷嬷板着脸朝乌喇那拉氏行了个礼:“李侧福晋说的是。”
“如此,就先劳累李妹妹了,不过妹妹要是觉得做不来,这屋里能帮得上手的妹妹多的是,你告诉姐姐一声,姐姐自会为你安排。”
“哪里辛苦,若有什么不懂的还要来请教姐姐呢……”李氏恨得直咬牙,可惜为了手中好不容易得到的权柄,她也只能低头。若才得了管事之权不久就被换掉或多塞个人进来,她被人嘲笑不要紧,弄不好给了她人壮大自己的机会,她才不要干呢。
乌喇那拉氏见李氏低头,接着又和众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才散了这次请安。
“钮祜禄姐姐——”
苏宜尔哈停住步子,见武氏带着贾氏跟了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听说今日姐姐庄上运来了果树苗,妹妹那里地方不大,也想向姐姐讨两株苗去种种,兴许来年也能结果子吃。”
是看胤禛支持她在多栽轩里种这些,也跟着借光吧,再来又能跟她拉上关系……
“果树苗?”她微微一笑:“妹妹听错了吧,这大冬天的,哪儿的苗子能移种得活?送种籽来倒是真的,是一些蔬果的种籽,如果要树苗的话得等到开春……你们真想要的话姐姐别的没有,几株果苗还是拿得出手的。”
“姐姐才是见外呢,姐姐送的那把透雕檀香扇妹妹很喜欢。”武氏这话倒是说得真心,几位格格得的都是一把檀香扇,只每把扇子雕的花样都不同,她的是几株翠竹,清逸脱俗,很得她心意。“那就等开春再厚脸跟姐姐要两株果苗了。”
到底也没说听谁讲的话,影影绰绰的,大宅院里就是这样,什么话一传二耳就变了样,或许也是故意变的样。
“就是,婢妾也很喜欢那串檀香手珠呢,上头还串着婢妾的生肖,很可爱。”贾氏也跟着说道,几位侍妾的都是一串檀香手珠,上头串着她们每个人的生肖。
每个人收到苏宜尔哈的见面礼不大不小都有点惊喜,她们若是知道这些都是她打造家具剩下的边边料子做出来的,不知有何感想。
耿氏也见过苏宜尔哈的一些家具,全都是难得的好料,有时她也奇怪,苏宜尔哈哪来这么多上等的木料,却不好问出口。
到了多栽轩,苏宜尔哈见武氏和贾氏正一脸羡慕地望着挂在院门上的那块匾额,上头的字是胤禛亲笔题的字,苏宜尔哈叫人去刻了挂在上头。
送种籽只是顺便,来的是房山庄子上的林山和小汤山的左禄——苏宜尔哈把他提到那里当管事了,两人主要来送庄子的账册和庄上收的一些山货。张起麟派了他手下的一名管事叫赵顺的陪着他们从侧门将东西送进来,小太监张保和春雨正和他们说着什么。
“哎呀,这是荔枝和龙眼的核吧,钮祜禄姐姐要在这里种荔枝和龙眼?!”武氏在南方住过,看过也吃过荔枝和龙眼,当下就认出了那些种籽里的那俩乌溜溜的核。
这在北方能种得活吗?
“嗯,想在院里种两株。”
她就这么有信心过了冬能将苗育出来?就算育了出来,这种长在岭南湿热地区的树能适应北方的气候成功栽活?
武氏并不像耿氏和贾氏一样不知穑稼,她父亲当过知县,她又是自小聪明的,除了琴棋书画,平日的耳濡目染中也学到不少关于民生方面的知识。她虽然嘴上说要来拿果苗,也听过苏宜尔哈爱种地的这个特殊爱好——弄得爷在她还未过门前就挑了这处空地最多的院子给她住,却并不认为她的穑稼之术能高得过一辈子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却不想她居然连荔枝和龙眼都想种……而且她的庄子能拿出这些种籽来是不是说明它们已经在她的庄子上种植了呢?
看来,这钮祜禄氏喜爱穑稼并非只是一时的喜好,而是有着绝?的技术了,“姐姐真是厉害,看来婢妾有机会要多多向姐姐请教才是。”
“妹妹真是太夸奖了,不过是平日喜欢,摆弄几下罢了。”苏宜尔哈淡淡地说道:“你们喜欢什么,这里有白菜、萝卜、玉米、花生、土豆、南瓜、冬瓜……等种籽,至于果树的籽也有,像桃、杏、枣……等,你们要吗?”
虽然这些种籽比起一般的种籽来优上不少,但没有她的空间水,她还真没信心能种活它们。不过她也不准备用它们就是了,种苗她空间里多的是,这些,直接扔空间里的荒地去吧。
武氏和贾氏对看了一眼,皆摇了摇头,苦笑:“我们还是开春再来请教姐姐吧。”
“也好。”
耿氏见苏宜尔哈有事,便拉了武氏和贾氏去看看位于院子西边新挖好的池子——池子有半亩左右大小,呈三圆交错形,池堤苏宜尔哈用了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平整的石头砌成,池子里的水是截了城外引入府中的活水。
因此时是冬天不便栽种树木,池子边上只余了一棵老桂花树,树?上正?着寒风开着稀蔬的淡淡的黄色碎花。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并四只石凳,离石桌石凳不远的池堤处放了一块人可横躺的半米高白色大石,看着是未来的垂钓处。
“院子虽还未完全整理妥当,可光看此处就知道钮祜禄姐姐是个会生活的。”贾氏羡慕地说道。可惜,她能过这样的生活,自己却不行……
耿氏展颜一笑,“可不是。”
会生活,享受生活,喜欢劳作和收获带来的乐趣,心态一般比较平和,即便有心计些也不会太过于阴狠绝情。这样的人比起面上和蔼实则对人防备的福晋、表面伶俐内里爱嫉处处争先的李氏,更让她愿意接近。如果在这府中她必须找一个依靠、找一个同盟,那么,就钮祜禄氏吧。